楚的普通小鬼。頭髮與眼睛的顏色都比後來要淺,淚痣則已經在眼角下定居。還沒來得及學會傲氣凌人,也沒有自負如「本大爺」的自稱。
他晃盪著雙腳,看著名叫律的男孩子鑽進車。
“你在和誰打招呼?”結結巴巴的日文,語法也有錯。
“小涼。”律咧嘴一笑,簡短回答。
“小涼是誰?”不死心地追問。
身旁沉默已久的藤川堪九郎忽然笑了,不再是平日裡的嚴肅,而是透著淡淡的寵膩。
他抬手摸了摸跡部的頭髮,“小涼啊……”
“是我的孫女。”
※
——“藤川,知道本大爺為什麼一直針對你麼?”
——“因為你總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其實什麼都不。”
※
回家的路上,四個人都沒有說話。
自己與跡部怎樣回到茶庵,律和樹以怎樣的表情歸來,聚會在怎樣的氣氛中結束。
這些都慢慢沉入回憶中,漸漸微縮成一個細小的,模糊的光點。
父親負責開車,母親在副駕駛座沉默,偶爾小聲與父親說些什麼,聽不真切。兄長藤川樹則側頭望著窗外的流景匆匆掠過,難得安靜。車內的音響反覆播放著輕柔的民謠,那是父親的最愛。中途他關上空調開啟車窗,霎那間溫熱的風夾雜著夏日特有的香氣鼓進車來。藤川涼眯眼打量那些日光與樹影,耳邊蟬鳴陣陣,像潮水一般緩緩漫過。
她什麼都沒有問。
這些在十年前的世界中不曾有過,顯然是因她的改變而裂變出的事件分支——包括樹和律被叫去的原因,與祖父私下談話的內容,以及那讓父母猶豫嘆息,讓爽朗如兄長都緊鎖眉頭的內情,當看著他們沉默的表情時,藤川涼不敢問,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或許不久之後,他們就會親口告訴她,心甘情願。
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直至到家時被叫醒才反應過來。
樹對她笑笑,分明還是平時的模樣<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藤川涼連忙下車去後備箱幫忙搬行李,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想起途中的那個夢。她夢見自己沿著海岸線走,天邊是層疊的積雨雲;她夢見臺場夜幕中的東京灣,關西少年的臉在明滅的火光中浮現;她夢見跡部在黃昏的學生會室逆光而坐,君臨天下的模樣;她又夢見藤川家的和室,她站在門旁,律走上來笑著搭住她的肩,他說小涼你看,藤川涼循著他的手指望過去,正看見樹和祖父並排坐在上座,神情肅穆。
這個夢代表什麼,又預示著什麼?
不得而知。
那之後的半個月過得風平浪靜。全家都沒有再提那天的事,約好一般。
假期剩下的時間不長。除了和國中時代的好友小聚,一起聊天逛街,互相交流進高中後遇到的趣事;或是偶爾去市立圖書館查詢作業課題需要用到的資料外,其餘時間藤川涼幾乎都留在家裡。看電視或是閱讀,經常也會幫忙做些家務,生活平淡安穩。有時也會在晚飯後獨自去家附近的海岸。不是散步,而是坐在大堤上發呆。
夏日的天總是暗的很遲,藤川涼看著夕陽沉入大海,頭頂上的天空逐漸暗下去,最後在幕天席地的深藍中,遠方的燈塔亮了起來。連線著海面上偶爾經過的漁船燈光,像是海的項鍊。
身邊不遠通常也會坐著垂釣者,手執釣竿懶洋洋的模樣,最後在臨走前將魚悉數放歸大海。
沒有東京的繁華喧囂,沒有藤川家族巨大的壓迫感,這才是她所熟悉的十六歲。
期間她收到過柳生的郵件,大都談及生活上的瑣事,和和氣氣,似乎並沒有因被回絕而心存芥蒂。藤川涼同樣客套有禮地回覆,同樣不刻意迴避。儘管柳生提出留給她考慮的時間,但藤川涼拒意已定。也不擔心外出時撞見,因為她知道柳生家每年都有去輕井澤避暑的習慣。
有時也會接到忍足的郵件,關於大阪關於新上映的影片,卻不再追問藤川涼背後的秘密。
他一直都是聰明的人。突然的退讓,反倒讓藤川涼疑惑不已。
至於跡部,家族聚會後藤川涼與他便不再有聯絡,畢竟他們本就不相熟,某些程度上也不屬於一個世界——她幾乎可以想象到跡部的假期,充滿各式應酬,沒有支配自己時間的權利。
偶爾她會想起那個夏日的午後,他帶她逃離氣氛壓抑的茶庵,這點藤川涼心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