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吃笑著走近唐天重,靠在他的耳邊,但聲音依舊清晰地傳了過來:“我聽著這話不對,想著你有個預備才好,所以悄悄溜了下來,先來給你報個信兒。估計不多一會兒,太后或父親那裡,就要有人來說話了。”
話音未了,便聽門外有管事太監急急通報:“太后娘娘駕到!”
唐天祺一吐舌頭,同情地拍了拍兄長的肩膀,嘻嘻笑道:“我得藏著了,別讓太后知道了是我在傳訊息。”
唐天重皺眉,低聲道:“你就避著吧,我來應對。”
唐天祺點頭,飛身閃到屏風後,藏好身形;而唐天重卻撩開低垂的幃幔,向我吩咐道:“記住,太后若要帶你走,你便裝著傷重無法行動,知道麼?”
我靜默地望他一眼,將薄被往上拉了一拉,轉動眼珠望向水紋般輕輕漾開的絲幔,再不答話。
唐天重眸光深深地凝望我,聲音更和緩了些:“清嫵,你不會令我失望的,對不對?”
我淡淡地笑,“承蒙錯愛,清嫵慚愧。”
他便散去一身凜冽,鬆了口氣般微微笑著,輕輕放下了絲幔,緩步退出去迎候宣太后。
“天重拜見太后!”
明紅霞裳,巍峨鳳冠,宣太后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踏入房中,溫和笑道:“哎,自家人,還這麼多禮做什麼?快起來,咱們坐著說話。”
唐天重引了太后在上首坐了,微笑道:“太后,有什麼事情把天重叫過去吩咐一聲就成,怎麼親自跑來了?”
“還能為什麼呢!”宣太后嘆氣,“只怪你天霄弟弟太不爭氣吧,瞧瞧,病得那樣了,心裡還牽掛著他的昭儀,和哀家要人呢!”
“昭儀?哪位昭儀?”唐天重摩挲著茶杯,淡淡笑著問。
居然一臉的若無其事,好似真的不知道我這個被他藏了七八天的大活人,就是宮中目前唯一的昭儀。
宣太后並不流露驚奇,微笑道:“還能是誰?不就是那天你從皇后宮裡帶回來的那個女子麼?她可是你天霄弟弟心坎上的寶貝,這幾日醒了,總和我念叨著,說這丫頭心狠,知道他病了,也不去瞧瞧他。我怕他煩心,也不好告訴他皇后失儀,鬧了那些事出來,剛和你父親說著,還是把那丫頭接回後宮去,也方便天霄時時見著吧!”
“哦!”唐天重啜了口茶,笑道,“原來太后說的是她呀!上回我將她帶出熹慶宮後也向太后稟告過,這女子……當日在我闖宮時曾救過我,所以臣聽說後不顧禮儀從皇后宮中帶她帶出。”
宣太后笑道:“皇后這事做得太急躁,說來還虧得重兒留了心,不然霄兒醒來不見了心上人,也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呢!”
隔著簾影,我依稀聽得到唐天重的輕笑,帶著微微的譏嘲,但向下低垂的眸子,尚能看得出幾分尊敬,或者說是忌憚。
“重兒,那寧昭儀呢?”宣太后問著,卻抬眼望向我這裡,顯然早已打聽得清清楚楚。
唐天重乾笑一聲,說道:“她……還在臣這裡休養。不過皇后似乎一心想置她於死地,棍棒打在了致命之處,微臣將她帶回時已經奄奄一息,休養了這些日子,也只剛撿回了一條命而已,目前整日昏睡,不能起坐,只怕……目前不宜挪動。太后,你看,是不是等她傷勢略略平復了再由微臣送她回宮?”
“這樣啊……”宣太后立起身,已是一臉關切,走了過來。
無雙在旁侍奉著,眼見她走到幃幔前,只得為她撩開拂動的輕紗。
我調勻呼吸,靜靜等著她略略發福的身軀挺得筆直,以皇家最合宜的威勢踏入,立刻勉力坐起,就要下床來。
無雙立刻搶上前,急急按住我,低聲道:“寧姑……昭儀,小心身體!”
她倒還沒忘記,縱然叫了千百聲的寧姑娘,終究我已是嘉和帝的昭儀,而不是可以由著她主人算計的自由身。
太后有著和唐天霄極相類的鳳眸,此刻略略一挑,已泛出慈和微笑來,“寧昭儀,免禮了!快臥著休息罷!”
“謝太后!”我低眉順眼,輕輕應了,卻依舊跪坐於衾褥間。
太后上下打量著我,拍了拍我的手,笑道:“這身體……養得怎樣了?”
她的身後,一道目光已迅速轉了過來。
慣常的凌厲,卻蘊了滿是勝券在握的自信,才讓弧度冷硬的眼角略顯柔和。
不曉得他的自信從何而來。難道他救了我,從此我便該對他感恩戴德,哪怕一切事端由他而起?
可勿庸置疑,這人在不經意間散發的威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