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床頭前。
“娘子,好娘子,我跪了半天了,你就應了我吧。”陳季雲手兒摸著跪的生疼的膝蓋央求著,見柳言兮毫無動容之色便低聲道:“你若沒有那麼多,給我五千兩也是好的呀!”
那廂丫鬟蓮心關上內宅的門便打算回後罩房睡覺,途徑西廂房,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見屋內的場景不由的大吃一驚,人言男兒膝下有黃金。大楚的讀書人大多都有幾分傲骨,他們上拜吾皇萬歲,下拜父母安康,至於其他人則恥於跪,給結髮妻子下跪那就更是天方夜譚。
“沒有,一文錢都沒有。”柳言兮冷眼瞧著陳季雲,脫去繡花鞋冷聲道:“你願意跪就跪著吧,我與絮兒先睡了。”
“誒”陳季雲見狀心中頓時失望起來,她多希望柳言兮能與她志同道合,一起收藏佳畫,將一幅幅好畫儲存後留給後來人,慢慢傳承下去,直到禁畫能見光了,她雖看不到,也會很開心。
“娘子,我還跪著捏,你睡的著嗎?”陳季雲伸了伸脖子看向床幃,這個婦人當真狠得下心腸?
柳言兮躺在床上聽見這話,這氣的抓緊被子,等了片刻拉開床幃道:“你若想通了,就上床睡覺。”
“哼。”陳季雲聞言內心知曉再求柳言兮已經沒有絲毫的希望,這暑熱的天氣加上心頭的煩躁讓她喘不上氣來,扶著旁邊的凳子站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出了房門。
柳言兮見狀暗暗的生著悶氣,自認為陳季雲過了這股勁就不會央求著買一幅畫了,隨攏了被子眯了眼。
陳季雲悶悶不樂去了書房,求人果真不如求己,下跪苦苦哀求兩個時辰都不見那狠心的婦人有絲毫的動容。
“少爺。”蓮心一路尾隨陳季雲到了書房,站在窗前輕聲喚道。
“恩。”心情極差的陳季雲淡淡的應著,頭也不抬的繼續磨墨。
蓮心見陳季雲眉頭雙鎖,面帶愁容,不由想到適才西廂房的場景,只以為府上的少奶奶太過霸道,讓陳季雲失了丈夫顏面。便站在窗前小聲問道:“少爺,可是遇到煩心事了?”
陳季雲本就煩躁,見這丫鬟不僅不離開還要問東問西心中很是不滿,擺了擺手不再出聲。
“少爺有心事不妨跟奴婢說說,雖然奴婢可能幫不了少爺,可少爺說出來心裡總會好受些的。”蓮心見狀忙道。
陳季雲聞言抬起頭來看向蓮心,半晌支著腦袋嘆道:“我看中一幅畫,可我手頭的銀子不足以買回來。”
蓮心聞言大膽的看向陳季雲,小聲道:“奴婢攢了點銀子,這就去拿給少爺。”
“誒!等等!”陳季雲站了起來,隔著窗戶道:“不用了,那幅畫價值不菲,你......”
陳季雲話還未說完,蓮心便急道:“少爺,奴婢知道,奴婢攢的銀子簡直杯水車薪,可那也是奴婢一點心意,奴婢願意都交給少爺。”
陳季雲聞言震驚的看向蓮心,這個丫鬟她不是特別熟悉,可今晚的話卻讓她動容,沉思片刻問道:“你不怕,我有借無還?”
“不會的,我相信少爺。”蓮心紅著臉頰說完便轉身往後罩房而去。
被人信任的感覺的確是不錯,陳季雲緊縮的眉頭稍稍舒展。雖然丫鬟攢的銀子少,可願傾其所有,這種勇氣不是每個人都有的,一般人總會瞻前顧後,比如自己的妻子,五千兩對柳言兮而言,不算多,可仍然不肯借給她。
“少爺。”蓮心喘著氣跑到窗前,將包裹在帕子裡的首飾銀子全都遞進窗內。
陳季雲見狀伸手接了過來,放到書案上開啟,細細數了數道:“蓮心,這筆銀子少爺借你的,一個月後我雙倍奉還。這些首飾你拿回去吧,女孩兒家攢點首飾不容易。”
“不,不,不,少爺你留著應急用吧,裡面有幾個是夫人賞的,應該值點銀子,夜深了,奴婢回去了。”蓮心說罷便轉身離去,夜深了,她一個女孩兒家站在書房窗前實在不像樣子。
陳季雲望著蓮心逃跑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這個蓮心好端端的慌里慌張的做什麼?
“梆,梆,梆!”外面的打更聲響了起來,三更天,內宅上下除了書房漆黑一片。
陳季雲重重一嘆,從筆架上取下一隻狼毫筆,此刻的她心煩意亂實在想不出畫什麼好,便提筆寫了幾幅字,蓋上陳懷醉的印章。
“哎,看來得管劉卿寶她們借了。”陳季雲抬手輕輕揉著太陽穴,心中算著銀子,越想越生自己的氣,不由的抬手重重捶了幾下桌子,這回真是銀子難倒英雄漢了,早知今日之艱難,平日就該畫幾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