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素想,自己和2號都上當了,上當的重要原因是一種心理上的誤區:他們對2號“嚴密的”安全措施過於相信了。
秘書還在耐心地等他。他苦澀地嘆息道:“見華,恐怕咱們都上當了。”秘書疑問地看看他,他沒有多做解釋,簡捷地命令道:
“立即返回2號。快!”
陳於見華立即啟動汽車,高速路上無法調頭,只有繼續向前,趕到最近的站口。汽車又開了近二十分鐘,在這段時間內,炳素只能無奈地看著隔離帶那邊的逆向汽車刷刷地開過去,他調侃地想,高科技帶來的副作用——這也算一例吧。到了鎮平站,秘書調轉方向,飛快地向2號開回。一個小時後,他們趕到了2號大門,警衛走過來,辨認出這是剛剛離開這兒的炳素先生的賓士,沒等他詢問,也沒等他開啟車門,炳素拉開車門跳下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
“快通知安倍德卡爾總監,我要立即同他面談。快!”
安倍德卡爾送走客人,從螢幕上看著兩個客人走出大門。少頃,丹丹小姐輕快地走進屋裡。他沒有抬頭,順口問了一聲:“送走了?”
“嗯,送走了。”稍停,她忍不住補充道:“安倍德卡爾先生,那秘書有點怪怪的。”
“是不是他在向你獻殷勤?我注意到了。看來他對你一見鍾情,可惜他不知道丹丹小姐已經名花有主啦。”
“這麼個莽撞傢伙,似乎不合聯合國秘書長秘書的身份。”
“他只是半個秘書。從資料上看,他是炳素先生新聘的太極拳教練,不是專職秘書。”
丹丹釋然了,開始幹自己的日常工作,安倍德卡爾也埋頭處理日常事務。他常常自嘲,自己是個尸位素餐的傢伙,2號已運轉了五十五年,各種規章制度近乎完美,生產的又是基本不變的產品,沒有他這位總監兼總工,2號的運轉不會受到影響。2號的框架是第一任總監傑克遜和第一任總工何不疑精心搭建的,而自己一直採取“蕭規曹隨”的態度。他想,傑克遜已經去世了,何不疑還健在,聽說他隱居在深山中,三十年閉門不出,像他這樣叱吒風雲的科學家,也真能守得住寂寞呀。
他忽然萌生一個念頭,準備最近邀請何不疑來2號舊地重遊,藉此表達自己對他的敬意。
安倍德卡爾吩咐丹丹,把這件事記在備忘錄上,過幾天再具體安排。他並不知道何不疑已成了警方的控制物件,由於過分的保密規定,這個資訊沒有傳到他這兒。
丹丹照他說的做了,忽然抬起頭笑道:“那些類人嬰兒真可愛。”
“嗯,他們和人類嬰兒本來就沒有區別。”
“安倍德卡爾先生,你知道我對身邊的類人沒有好感,他們全都死板僵硬,可是——才出生的類人嬰兒!面板光滑柔嫩,摸著他們的小身體,指尖麻酥酥的,有觸電的感覺。還有他們的眼睛,清澈見底,從瞳孔中就能看到他們心裡。我真是太喜歡他們了!”
安倍德卡爾笑著,聽自己的秘書用盡了最高階的形容詞。其實,他心裡也十分喜愛那些嬌憨可愛的嬰兒。
“可是,為什麼他們成年後,就……滿身類人味呢?”
“那主要是環境和習俗的重壓。你可以想想二百年前的美國黑人、印度賤民和中國的地主崽子。”
“我想購買一個剛出廠的女嬰,把她養大。”
“當然可以。”安倍德卡爾嘆息一聲,“不過這麼做常常匯出一部悲劇,慢慢地,你會把這個類人嬰兒視作親生,可是你又無法讓她獲得自然人身份,無法為她隔斷社會上的歧視。”
丹丹沉默了。停一會兒,安倍德卡爾已經把這事撇開,她卻突然冒出一句:“我還是要購買一個類人嬰兒。”
安倍德卡爾不置可否地嗯一聲,買一個類人嬰兒,這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那時他絕沒想到,丹丹為這個嬰兒經受了那麼多磨難。
下午四點半,螢幕上忽然閃出了霍爾的面孔:“安倍德卡爾先生!”它急聲喊。從它的表情和聲調看出來,一定是緊急情況。安倍德卡爾立即跳起來:“霍爾,有什麼情況?”
“生產程式被人篡改了!我在進行每日例檢時才發現,生產程式中‘抹去指紋’的那部分程式被刪去了!”
安倍德卡爾飛快地思考著,緊盯著霍爾的眼睛,冷靜地問:“程式篡改時你不知道?”
霍爾苦笑著(它是第一次使用這種表情):“你說得對,按照常規,任何程式的修改都必須經過我,而我必須驗證發指令者的身份、許可權後才能執行。不過人們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