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總掃了一眼垂眉不語的云溪,又看了一眼滿臉譏笑的李霞,隨意地笑了笑,右手輕輕地敲了敲說面,神色自然道:“李霞作為公司副總,張總住院期間算得上最清楚公司運營的高層,她來參加會議不過是向諸位股東彙報一下近期工作,冷小姐不必耿耿於懷。”
這話,不過是風輕雲淡地一句開脫,可細細聽來,卻像是冷云溪故意找李霞麻煩一樣。
細細品來,這“耿耿於懷”四個字,用得極妙!
云溪走到會議桌的最前方——亦是張凌海向來坐的主位,停下了腳步,門外正對著視窗處,陽光熙熙,涼風徐徐,會議廳裡的暖氣慢慢地升騰起來,她徐徐地順著皮椅,緩慢而有規律坐了下去。這動作明明極緩,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律,讓人看著只覺得一種天生的風雅。
她穿著一身藍色羊毛大衣,湛藍得猶如碧空的純粹襯著她的面板恍然間似乎通透地不真實起來,迎著眾人或打量或評估的眼神,她懶懶地靠在皮椅上,右手自然地垂在一邊,神色淡淡,一派安然。
空中的那種焦灼似乎一下子靜了下來。
汪總的眉頭不自然地皺了起來,良久,望著云溪那平靜悠然的側臉,半強迫似的壓下了臉上的詫異。
就在這時,坐在首位上的云溪突然抬眼看來,汪總心底一愣,只覺得心口處有種說不出的複雜,下一刻,卻見那首位上的年輕女子眼底的神色極為微妙,緩緩一笑:“既然李總在彙報工作,不知道作為董事長的孫女,我是否也有這個榮幸聆聽一二?”
云溪對著李霞瞬間黑下來的臉色,眼底閃過一片幽深:“雖說我是個‘牙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但好歹已經成年,外公轉給我的股份絕對合法,想來,坐在這裡聽一個副總的彙報,還是當得起的。”
眾人一陣驚愕,她竟是在門外將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那一雙明明看似清澈的眼睛此刻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淺淺地睇著眾人,唇邊一抹幽深的笑,讓人看不清她真正的情緒。
所有董事的神色微微一變,空氣中的氣氛微不可見地凝滯起來。
李霞咬牙切齒地看著神情平靜,卻倚在主位的皮椅上,微微昂著頭,打量著四周的冷云溪,心底邪火一起,口沒遮攔道:“就憑你?還想聽我的彙報?小丫頭,你還是多學幾年商,再來賣弄。我勸你乘著各位股東現在還給你面子的時候,早早回家,別沒事在這丟了張總的臉,結果讓大家都難看!”
“啪”——
一聲震天的聲音,驚得整個大廳的人都是一愣。
男會計呆呆地看著桌上少了一尊水晶菸灰缸的地方,整個人神色不定。
李霞的臉色蒼白一片。那一尊厚重的水晶菸灰缸,上一刻,正是貼著她的臉頰,邪邪地砸在她的身後。
汪總陰沉著臉,看著地上粉成碎片的水晶,一下子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與虛擬,聲音危險而又低沉:“冷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云溪睨了一眼臉色難看的眾人,右手微微抬起,卻是理都沒理他,微微勾起唇角,懶懶地掏出手機,按下鍵扭:“劉律師,你現在可以進來了。”
“嘭”——
紅木的大門又一次開啟。
所有的董事沉著呼吸,看著一身整裝的顧問律師笑眯眯地從門後露出身形:“冷小姐,各位董事,大家好。”
這位,即便不不露面,光這熟悉的低啞嗓音,也讓眾人神色轉身間又是一變。
這位,便是負責整個張氏集團法律事物的律師——亦是本阜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裡的頭號人物。
原以為不過是個傻乎乎的天真大小姐,現在看來,這心思縝密細緻得讓人簡直咋舌。
“劉律師,各位董事都是我外公的老部下了,不過,在商言商,還是將董事長的股份讓權書給大家都看一遍,做個鑑定,以防,日後麻煩。”她的眼如貓一樣絲絲入扣,明明說話的聲調連一分都沒變化,卻是讓所有人心頭一寒,只覺得,心中那一座天平已經不知不覺地開始偏向一方。
汪總望著劉律師,慢慢地捏了捏手心,隨即如若無事地擺了擺手,臉上帶笑:“劉律師既然都親自來了,想來合同絕不會有事,我們在座的都是和董事長一起幾十年的老人了,再怎麼說也是你叔叔爺爺輩的了,哪裡有信不過你的道理。劉律師,快別聽她開玩笑,合同好好收起來,啊。”
纖細的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面,云溪側頭微笑,現在倒是承認是老頭子幾十年的手下了,拿輩分來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