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抓住她的手,有些生氣、有些懊惱、有些震驚、有些沉痛,“不準說這種話!”
他擰起眉心,眼眶不自覺地溼了。“你媽媽才不會來接你走呢!”說著,他的聲線不禁哽咽,“她已經把你留給你爸爸、你哥哥,還有我……她不會帶你走的,她不會……”
未來心疼地凝視著他,“英行,你在哭嗎?”
他低著頭,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反手抓緊了他,“別哭,就算我真的……離開了你,也不要為我流淚……”
“不準再說那種話!”他低啞著聲音,悲痛地道。
“英行,你聽我說……”她牢牢地拉著他的手,“我很幸福,能遇到你,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
在她聲聲安慰下,英行只感到更加的悲哀。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當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當下,他卻是無能為力的。
因為這樣,他恨透了自己的無力,也恨透了這麼安排著的上天。
“未來,”他嘶啞著嗓子,“別讓我們的幸福成了泡影,不要……”他趴在她床邊,眼眶中已蓄滿了悲憤的眼淚。
也許是多日未真正合眼休息,此刻在未來溫柔的撫觸之下,他居然閉上了一直不願輕易閉上的眼睛,沉沉地在她床側睡去——
站在畫架前,英行怔怔地望著畫中的未來,卻怎麼也下不了最後的一筆。
她真的會離開他嗎?他們的幸福真是這般的短暫嗎?為什麼上天要跟他開這麼大的玩笑!為什麼?!
過去的他無論遇到多大的打擊、挫折或是傷害,也不曾向命運低過頭、掉過淚。
在這個世界上,他只相信自己,他甚至不願意向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上天祈求過什麼;但是現在,他願意祈求、願意相信、願意拿他所擁有的喚回未來的一條命,他什麼都願意做、願意妥協、願意犧牲,只求她不要將未來從他身邊帶走。
突然,電話鈴聲大作,他不覺驚悸起來——
自從未來人院後,他就很怕聽到電話鈴聲,他怕在拿起電話的那一刻,也就是他“心死”的時候。
“喂?”終於,他拿起了電話。
“十川,”電話那頭傳來克己急切的聲音,“你現在快到醫院來,快!”
一聽見克己的聲音,英行想也不想地丟下電話,一古腦地往外衝去。
時候到了嗎?難道上天從沒聽見他的祈禱嗎?是不是他一直都沒信過她的關係呢?這是懲罰嗎?
天呀!別這麼懲罰他吧!就算不讓他得到任何的幸福,也別這樣奪去她的生命……
一進醫院,靜谷裕次、克己、安田及志野都已經在病房外等待。
“未來她……”他一臉驚煌地拉著克己問,“她在哪裡?”
克己一頓,然後露出一記慶幸的笑容,“找到捐贈者了,現在正在準備移植……”
“真的?”他繃緊的神經在一瞬間釋放開來,“我以為……”
“你都沒聽我說完就掛了電話。”克已一笑。
他蹙起眉,“你說的太慢了。”真是人嚇人嚇死人,他差點兒被克己嚇出心臟病來。
“大家都到了?”島田醫師從準備室裡出來,臉上滿是笑意,“捐贈者是一名十九歲的女孩,因為車禍過世,她的父母決定將她的器官捐出,所以……唉,這是一場硬仗呀!”
靜谷裕次朝他一欠,“島田醫師,未來就靠您了。”
“別這麼說,這是上天的安排。”說著,他看著一旁的英行,“十川先生,未來說她想見你,你跟我進來吧!”話罷,他轉身走進準備室,而英行也隨後跟著。
準備室裡,十數名的醫護人員正在忙碌著,而未來則躺在床上,身上連線著各種不知名的管線。
他想看她,可是腳下卻不覺遲疑了起來。
未來似乎瞥見了他,以她虛弱的手指動了動,示意要他過去。
“未來……”人還沒到床邊,眼淚竟然已經落下。
原來他是個這麼脆弱的人呀!過去他以自己的堅毅剛強而自傲,他以為自己是命運打不倒的勇者,但他錯了。
他之所以能一直那麼堅強,是因為他還不曾真正失去他所珍惜的東西。
如今,他知道當上天要剝奪他所擁有的東西時,自己是多麼的無力且惶惑。
“英行……”未來取下氧氣罩,聲線如遊絲,“如果我走了,你……千萬別傷心……”
“別說這種話,”他緊緊地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