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尚謙,和妳們一樣打從重慶就上船的,下午妳昏倒在走廊上,是我把妳帶回來的。”尚謙微微翹起嘴角,翠屏眼中的戒懼不解,讓他覺得好笑,這女人看起來沒有鄉下村婦的無知。
“哦!謝謝你,真對不起,佔用了你的床。”翠屏見到男人突然笑開臉,她半是心慌半是尷尬的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沒關係,妳就好好休息吧,我聽畫兒說妳們要去上海?我正好是要回上海的,所以這個地方在到上海之前不會再有別人來,至於床位,那邊還有一個,我不會沒地方睡。”尚謙笑著指向另一邊,跟翠屏解釋道。
“雖然是這麼說,不過你應該只買一個床位而已,怎麼可能不會有別人來住,我和畫兒還是去大廳比較好,也免得讓你為難。”翠屏不以為船家會願意放著錢不賺,這個一等房至少也要好幾個銀元,她看著尚謙的穿著雖然不錯,但應該沒有錢多到一個人買兩個床位吧?
“這裡兩個床位都是我買的,不會有別人進來。”尚謙在兩人說話的空檔,已經走到翠屏的身邊坐下。
“呃?!”翠屏反應不及地眨眨眼,怎麼真有人做這種無聊事?一個人買兩個床位。
“既然妳已經醒來,暫時應該是沒事的,我聽畫兒說妳常常暈倒?以前診治的大夫是怎麼說的,情況會很嚴重嗎?”尚謙一點也不在意翠屏的反應,只是拍了拍她的頭,溫柔的語氣讓翠屏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程先生,我們好像不認識,對彼此也不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和畫兒先回大廳去,不打擾你休息。”翠屏有些心慌地站起來,向尚謙行過禮之後,便背起包袱,一隻手牽著畫兒,轉身要離開艙房。
在小村子時,除了她沒見過的那對梅家老夫妻,她感覺不到有誰對翠屏特別好過,要不是除夕的那頓飯,她還以為自己母女二人早被人遺忘了,況且誰會不期望在最無助的時候,能有個可靠的人幫忙呢?
翠屏猜測著救她的那個男人若不是家境很好就是很有本事的,明顯地和她並非同一個生活階層的人,心想先前救她大概只是一時心善之舉?雖然說她也承認這個男人適時的幫助讓她有點感動,不過她還沒傻到什麼人能接近,什麼人不能接近的地步,這一輩子裡,有些人就註定不能牽扯上的。
“妳先別走!”尚謙沒有猶豫地握住翠屏正要扭開門把的手,心裡莫名地一陣焦急。
翠屏萬分驚恐地抽出手,抱著畫兒很快閃到角落,眼底滿是被他突然接近身邊所引起的害怕和防備,她緊緊抱住畫兒的手有些顫抖,畫兒似乎感受到翠屏的恐懼,卻不明白孃親為什麼不願意讓程伯伯幫忙她們呢。
“娘,程伯伯只是好心想留我們在這裡住,而且大廳那裡真的好不舒服,我們回去那裡,萬一妳又暈倒怎麼辦?娘,我們就留下來吧。”想不透原因的畫兒仍然轉頭安撫著翠屏,央求她答應留在這裡。
“程先生,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好意,我…。”翠屏努力裝出一副鎮定的笑容,又一次婉拒了尚謙的好意。
“可是妳需要!畫兒剛才和我說了一些妳們的事,所以我想,不說妳的身子能不能熬到上海,就是到上海之後,妳人生地不熟的,誰會願意幫妳找工作?妳或許不知道,前年上海好幾家公司都開除不少工人,現在在上海找不到工作的人至少上萬,妳能告訴我,妳打算做什麼?難道妳想帶著畫兒住進長三堂子?”尚謙嘆了口氣,自己難得看到個上心的女人,卻是個已經有夫有女的不說,還是個脾氣拗的。
“什麼長三堂子?那是做什麼工作?”翠屏聽懂了前半段,卻聽不明白後半段的意思,她疑惑地問道。
“一個凡是身家清白,有些自尊心的女人家都絕不會想進的地方,一個男人有錢就能吃喝玩樂的地方,妳說那是什麼樣的工作?”尚謙頗有深意地看著翠屏母女倆。
“那不是…我才不會去那種地方,也不會讓畫兒將來淪落到那種地方去!就算真的找不到工作都不可能去的!”翠屏倒吸一氣,人家說得這麼明白,她若聽不懂那就是個蠢到極點的,她立刻忘記原先的恐懼,生氣地反駁道。
不過尚謙說的話深深地刺激到她越來越脆弱的心靈,沒想到上海的失業人口居然會有那麼多?這麼一來,去到上海的意義不就沒了?剛生出點怒氣的她立刻又無力地垂下雙肩,一臉的失落。
“算了,妳有什麼事等我帶畫兒去吃過飯回來再說,還是妳想一起去?”尚謙不急著安撫翠屏忽起忽落的情緒,只是淡淡地問道。
“我跟你們一起去!不過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