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一次劉平終於碰了釘子,父子二人在門口等了小半個時辰,府裡管家傳出話來,李公爺拒見。
李素不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尤其是那種登門還不帶禮物的人……
劉平父子心中憤怒,卻也不敢發作,他們很清楚,長安城縣侯多如狗,像劉平這種沒有根基沒有人脈,充其量也就抱了長孫無忌大腿的縣侯實在太脆弱了,更何況長孫無忌最近對他非常失望和惱火,已然跟他遠遠保持了距離,這條剛抱上的大腿似乎也不那麼牢靠了,這種情勢下,劉平愈發不敢得罪李素,他招惹不起。
想到李素說翻臉就翻臉,二話不說派了人便打算抄他家的架勢,劉平便不由得心中發寒,直到這個時候,劉平才忽然想到整個事件最關鍵同時也是他刻意忽略的地方,侯家。
短短數日,剛剛任職長安的劉平便發覺長安城的水實在太深了,不僅深,而且渾濁,想象中的君子報仇,高官顯爵回到長安,手刃仇人於刀下,留給世人一個快意恩仇的瀟灑背影,然而事到如今,劉平不僅沒能報仇,反而深陷泥沼不可自拔,後臺靠山對他失望不說,還得罪了一位權貴,至於形象……他現在的形象連自己都不忍想象,傳說中的“過街老鼠”大抵也就這個樣子了吧。
說好的快意恩仇呢?說好的瀟灑背影呢?
為何事情到了今日,一切都與自己計劃的完全不一樣了?而且如今的事態根本不由自己掌控,天知道會朝哪個方向發展……
失魂落魄離開太平村時,劉平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若欲從眼下的這灘泥沼中抽出身來,首先要把昔日的仇恨放下,如今已是自身難保,天大的仇恨都不重要了,不僅要放下,而且要主動低頭,主動向侯家低頭,這個頭必須低,侯家安撫下來了,事件才會漸漸平息,否則照這麼發展下去的話,朝中的監察御史該往陛下那裡參本了,這事兒他本就幹得不地道,陛下縱然深恨侯君集,卻也不可能容下他這種落井下石的小人,到那個時候,劉平縱有天大的功勞也會被一擼到底,徹底打回原形。
想到了整件事的關鍵點,劉平忐忑惶恐的心情終於稍稍興奮了一些,於是打馬加快了速度,父子二人歡快地朝長安城飛馳而去。
人還沒進長安城,大道上迎面馳來一騎快馬,見到劉平後急忙勒馬跳下,劉平這才看清此人正是自己府上的一名親衛。
“稟侯爺,府裡有人失蹤了。”親衛抱拳垂頭。
劉平皺了皺眉:“誰失蹤了?”
“親衛火長,王付渠。”
劉平一愣:“王付渠失蹤了?何時的事?”
“三日前。”
劉平愈發滿頭霧水,王付渠是早年跟隨他的親衛之一,而且是他身邊武藝最高,廝殺經驗最豐富的一名親衛,後來老了卸甲歸田,劉平直接將他劃拉進了自己的侯府,府裡的所有親衛部曲皆由他統領,算是侯府護院頭領。
劉平知道王付渠對他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多少年的沙場搏命,他和王付渠之間的袍澤情誼無比深厚,侯府裡的人都知道,王付渠在侯府說是親衛火長,但劉平一直拿他當親兄弟看待的,連小侯爺劉顯都拜了王付渠為師,修習武藝騎射。
如此深厚的關係,從未生過嫌隙,就算人各有志想走,至少也該給劉平打聲招呼吧?
劉平的眉頭越皺越深了,臉色也分外難看起來:“王付渠走前說過什麼嗎?”
親衛搖頭:“沒有,沒人聽到他說過什麼。”
劉平怒氣漸生:“為何失蹤三日了才來報我?”
親衛遲疑道:“他畢竟是火長,是兄弟們的頭兒,他若出門誰敢多問?再說他在長興坊裡私養了一房妾室,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三日前他出門,夜晚未歸,兄弟們還以為他留宿在妾室那裡了,到第二晚還沒回來,兄弟們覺得有些不對勁,今日府裡兄弟去他妾室那裡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三日王付渠根本就沒去過那個女人家裡,兄弟們急了,這才稟報侯爺。”
劉平呆愣片刻,不由大怒,揚起手中的馬鞭便待抽他,隨即不知想起了什麼,高高揚起的馬鞭停頓在半空中,呆滯一陣後,忽然扭頭望著兒子劉顯,道:“顯兒,侯家長子被打斷腿是哪一天的事?”
劉顯想了想,道:“四日前。”
劉平喃喃道:“四日前,四日前……也就是說,侯家長子被打斷腿後的第二天,王付渠就莫名失蹤了……”
喃喃自語的聲音很小,但旁邊的劉顯還是聽到了,劉顯愣了很久,忽然一驚,吃吃道:“不,不會吧……父親,難道侯傑被打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