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禁衛結陣尚距四十餘丈時,中年男子忽然勒馬停下。拎起手中的麻袋,揚聲道:“且慢動手,某給太子殿下送來一位故人!”
將領怒道:“一派胡言!這哪裡是故人相見之禮!上,給我活擒此人!”
禁衛們剛上前兩步,馬背上的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東宮竟不識禮數,可傷了故人之心矣!罷了,某這便將故人送予爾等,請太子殿下親自過目吧!”
說完中年男子吐氣開聲,暴喝一聲,單手拎著的麻袋竟被甩到半空中,在眾將士愕然的目光注視下,只見雪亮的刀光一閃,猶在半空中的麻袋被刀劈開,緊接著鮮血噴灑而出,電光火石間,麻袋已重重落到地上,發出砰然悶響,汩汩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般緩緩流淌,染紅了青石地磚。
將領一愣,勃然怒道:“好個狂徒,膽敢東宮門前殺人!放箭!拿下此人,不論死活!”
嗖嗖嗖!
漫天箭雨傾灑而去。
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哈哈笑了一聲,將身子藏在馬腹的另一側,馬兒也順勢長嘶一聲,擺了擺大腦袋,邁開四蹄跑開,一人一馬竟在漫天箭雨裡從容遁去。
將領大怒,下令追擊,並敲響了銅鑼,長安城頓時沸騰起來,各坊官匆忙出來檢視,聽到遠處的鑼聲,坊官們趕緊關上了坊門,長安城成了一個個被分割開來的小籠子。
麾下將士追擊狂徒,將領走到那流著血的麻袋前,卻見血泊中赫然躺著一個人,臉朝地背對著他,將這人翻轉身來,圍上來的將士倒吸一口涼氣,將領一呆之下,脫口驚道:“何都尉!”
倒在血泊裡的,正是奉太子之命組織刺客赴太平村刺殺李道正的何繼亮,太子率左衛都尉。
此刻的何繼亮兩眼圓睜,渾身佈滿傷痕,致命的傷口卻是脖頸處裂開的一道大口子,傷口的鮮血仍在汩汩往外流,周圍都是經歷過殺陣的百戰精銳之兵,僅只看一眼便很清楚,何都尉顯然已死得透透的,不能再死了。
很顯然,何繼亮就死在剛才,那兇手單手將麻袋甩向半空,揚手便是一刀劈下,那一刀正好劃過了何繼亮的脖子,殺人的是個行家老手,出手穩,準,狠。
袍澤死在眼前,東宮禁衛們的臉色頓時無比難看,將領鐵青著臉,定定注視著何繼亮的屍首,良久,冷冷道:“此事誰都不許聲張,事涉東宮秘事,爾等自己琢磨長了幾個腦袋,敢往外亂傳的話,等著受死吧!快,將何都尉的屍首抬進東宮,地上的血擦乾淨,還有……”
頓了頓,將領咬牙道:“那狂徒既敢單槍匹馬在東宮門前殺人,顯然已有了準備,咱們怕是拿不到他了,下令停止追擊,把人全撤回來,告訴各坊官,重新把坊門開啟。情當沒有這回事發生!”
將士領命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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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銀安殿。
李承乾臉色鐵青,死死盯著地上的那具屍首,臉上的神情不停變幻,驚怒,恐懼,惶然。複雜無比。
將領偷偷瞥了一眼太子的臉色,心下頓安,他知道自己剛才下的那一串命令是正確的,這件事果然水深得很,不宜張揚過甚。
“何都尉死因蹊蹺,看那兇手的出手和狂傲之態,似是遊走江湖的遊俠兒做派,末將猜測……恐怕是何都尉在長安城得罪了江湖人,於是被人尋了仇。雖說是何繼亮的私仇,但也不宜牽扯東宮,壞了東宮名聲,所以末將斗膽召回了追兵,此事如何處置,末將請太子殿下聖裁。”
這將領倒是個心眼伶俐的角色,只從李承乾的臉色變化便知此事非同尋常,同時也暗中慶幸自己當時臨機決斷的正確英明。
連藉口都細心地為李承乾找好了。李承乾鐵青的臉色終於稍有緩和,輕輕點了點頭。道:“你做得很好,退下。”
將領大喜,急忙滿臉恭敬地退出殿外。
殿內只剩李承乾一人,看著地上的屍首,李承乾神情冷森,喃喃自語。
“是誰做的?齊王祐。還是……李素?”
不得不說,今日東宮前發生的這件事深深震住了李承乾,看在任何人的眼裡,這是對東宮的挑釁,把它上綱上線的話。這是對大唐皇權的挑釁,這個時候李承乾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怒髮衝冠,拍案而起,下令緝拿兇手並且進宮向父皇稟報此事,要想擴大化的話,他甚至可以把禍水引到一直與他不對付的魏王李泰身上,隨便製造點證據和輿論,給魏王找點麻煩,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