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膽量很大,若是別人早就嚇得哭哭啼啼了,偏她還能吟出幾句詩。
“有你在,我怕什麼?”她輕揚細眉,笑吟吟地把小腦袋往他的胳膊上靠。靠著他,就靠住了最穩固的靠山,世間就沒什麼可怕的事了,她總是相信,他能把一切困難都擊成粉末。
他,就是這麼強大!
“相公,看那裡……”
她突然扭頭,眼睛漸漸睜圓,欣喜地拍打焱殤的胳膊。
焱殤飛快扭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內城出來了!
宮牆還在震動,一棟又一棟的大殿完整地從黃沙裡冒出來。
黃沙從碧色琉璃瓦上飛速滑落,月光下,大殿頂上威嚴的白玉豹子雕塑慢慢顯現。硃紅的宮牆在沉寂了二十七年之後,再度進入人們的視線。
飛館亭樓,層層疊疊,看不到邊際!
很慢、很慢,慢到似乎有一兩百年的時光從眼前過去了,大元城還在繼續往上升。青鳶渾身都汗溼透了,她呼吸急促,緊張地看著眼前壯觀的宮殿。
“乾孃,這就是大元城?”穆飛飛她們也上了宮牆,明顯被這一幕震住了,一把抓住了焱殤的胳膊,欣喜萬分地問:“哥哥也是第一次來啊,冷青來過嗎?”
冷青搖搖頭,也是掩不住的欣喜若狂,躍躍欲試,想立刻跳下高牆。
“那裡、那裡就是你父親議政的地方!”傾心太后突然大喊了一聲,鬆開了穆飛飛的手,身子往前倒去……
“娘。”焱殤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往下墜的身子,落到了大元城的土地上。
“喂,沒事吧?”青鳶勾下頭,看著黑黝黝的底下大聲問。
“沒事。”焱殤朗聲說。
青鳶從他極力剋制的聲
音裡聽出了激動,他忍耐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等來了這一天,能不攪動嗎?
冷衫興奮地揮著雙拳,大聲說:“走吧,我們下去。”
轟……
一聲巨響,宮牆上的人來不及反應,被這突然而來的巨烈震動掀下高牆,人遠遠近近地丟擲去,摔了個天女散花。
青鳶趴在地上,她以為自己不摔死,也得摔成半身不遂,但現實是除了手臂撞了一下之外,倒沒什麼疼的……
“下去。”
身下傳來悶哼,她一個激靈,糟糕,婆婆被壓扁了!
“婆婆快起來。”她利落地來了個鯉魚打挺,把傾心太后從地上撈了起來,雙手往傾心太后身上揉,“婆婆對不住啊,我不是故意掉你身上的。”
“你每天到底吃了多少……”傾心太后氣得臉發青,又不好發作,這把老骨頭沒摔碎,快被青鳶給壓碎了。
青鳶訕笑,四處張望,“怎麼不見相公?”
冷青打著了火摺子,一群人揉著胳膊腿兒往四處找,微弱的火光只堪堪照到了兩步之外的距離,原本清冷的月光被雲層遮去了。
青鳶找侍衛要了個火摺子,驚喜地看著眼前居然有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葉片碧油油的,彷彿這二十七年就凝固在它們的葉片上,從來不曾流逝過。
“太神奇了,這是怎麼做到的?”青鳶驚訝地看著大樹,掩唇驚呼。
“天啦……”穆飛飛跑過去,伸手就摸,然後大叫了起來,“是假的,是玉嗎?”
“是琉璃!”傾心太后激動地走了過去,雙手在碧樹上撫挲,眼淚一湧而出,“這是聖帝給我栽下的,他說樹長青,情長青,他與我永世不分離……”
傾心太后最後幾句話是抽泣著說完的,她抱住了樹,把臉貼在上面,人不停地顫抖著,起初還在壓抑地哭泣,漸漸的,便開始嚎啕起來。
在外人面前,傾心太后一直端莊、大方、文靜、秀雅,就連回來的那天,她也沒有表現出過份的激動,而在此刻,她深埋在心裡的各種委屈和痛苦全都被這株樹喚醒了。她用額頭在樹上不停地碰著,呼喚著只有她能喚的焱容聖的小名“刀刀”。這時候,她不是太后,也不是一名老婦人,她是那個剛剛被焱容聖的真情打動,娶進皇宮的許傾心……
“我回來了……”她抽泣著,雙手在樹上不停地撫摸。
眾人靜靜地看著她,不知如何勸慰。穆飛飛試圖拿帕子給她擦去眼淚,也被她給推開。
“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走吧。”青鳶向冷青他們點頭,帶著大家退出了十數步,讓傾心太后獨自平復心情。
這過程一定很折磨人,失去愛人和家園,還無法與兒子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