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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小女兒。

冰月雪白的小臉安詳又美麗,像一尊小仙女的玉雕。嶽樂心底有什麼在輕輕蠕動,因為他在這張秀麗的小臉兒上,隱約看到了另一張面容。許多日子以來,那雙同樣美麗的眼睛己被紛繁的朝政推擠到極遠的角落去了,此時,它越來越清晰地浮現出來,令他唇邊泛出柔和的微笑。

數畝方塘,清澈見底,水面波平如鏡,倒映著仲春時節迷迷濛濛的天空雲影,也倒映著環塘一帶盛開的桃花,一團團一簇簇,如雲似霞,把綠水染得通紅。

桃花深處,飛起一縷悠揚的笛聲,隨著緩緩春風,貼著靜靜水面,忽而輕柔忽而燎亮,向四處飄散口

一個華麗動聽的煞尾,笛音陡然收住。重重花樹中,回聲似地揚起無拘無束的開懷大笑。安親王嶽樂不戴帽不著靴,一領藍衫.左手高擎金盃,右手拉著江南老名土呂之悅,五分醉意,十分灑脫:

“對桃花,聽笛曲,飲醛泉,笑翁,你我可算是桃花源中一雙神仙羅!哈哈哈哈!· 一我這亭匾還算貼切吧?'

呂之悅抬頭一望,小小的茅頂六角亭簷上懸著一塊黃楊木3O

匾,鐫廠”‘武陵春色”四個大字,不點金不著色,瀟灑的筆勢、辭意與茅亭、桃花很是協調,不覺捻鬚讚道:

“好!妙:尋得桃源好避秦一,桃紅又是一年春… … ”“避秦?”嶽樂略一回味.仰天大笑,順乒把金盃朝身後一扔,大叫:“吟得好,解得透,箇中滋味妙不可言,知我者笑翁也!'

嶽樂真有些醉了。花下紅氈、氈上盛筵美酒、侍酒的秀曼小臀、筵前歌舞的妙齡女郎,忽遠忽近,編織成一幅難以分辨的綵緞,花簇錦團芳香襲人.激得他越加興奮,王爺的威重眼看保持不住了,伸手一點:

“過來丁你!'

被點的穿月白色錦袍的侍女,苗條功人,方才歌舞間打了幾個出色的莽式.已領下王爺的賞賜。此刻王爺這不尋常的召喚,使她臉色頓變.又不得不強笑著近前跪倒。

“站起來,背衝我! ”嶽樂命令著。

“奴才不敢。”侍女惶恐地叩頭口

氣決:”嶽樂喝了一聲。

侍女猶猶豫豫地背身而立,竭力抑止雙肩的抖動。嶽樂綽起一枝檀管大提筆,飽蘸濃墨,一手叉腰一手揮毫.筆走龍蛇,口中高吟,那幾句流傳千古的滴仙文章,便醉墨琳漓地落在侍女光亮平滑的月白錦袍後身上: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 ”

此時此地此景此情,確已被醉仙太白的《 春夜宴桃李園序》 說盡。呂之悅與嶽樂交往多年,還不曾見他如此狂放、如此失態。他猜到是辭政告歸的結果,借題發揮,一洩怨債而已。3!

有心勸解幾句,又覺得不必。

嶽樂轉向老友:“笑翁,也來劃兩筆?'

“不敢,江湖二十年,老盡少年心了。只是工爺你… … 退居林下,果真詩酒了此一生?'

嶽樂不答。

水面飄來淨淨的古箏曲。有人和著樂曲唱一首聽不清詞句的歌,如泣如訴,委碗中含著悽楚。嶽樂的醉眼裡透出悲哀,端酒杯,再提筆,在另一個侍女的。 一香色緞袍上飛筆縱橫,寫來寫去,只是那兩句詩,十個字: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 '

春風和煦,陽光溫馨,呂之悅卻感到背後掠過一陣寒意,、一時無言,遂坐花下自斟自飲。他懷著沉重的思慮,從進王莊之時起就在手找適當時機向安王一訴。然而,多年與滿洲親貴打交道,很懂得其中奧妙,他不能隨便吐露求告的意思。因為求告意味著自貶,那將招致主人的輕視,這是他自尊心所不能忍受,更無助於此行的主要目的。

偶爾回顧,王爺業已盤腿落座,卻不聲不響地凝視遠方,幾分痴呆、幾分溫柔、幾分沉醉,令昌之悅大為驚異。順著嶽樂的日光,透過花影越過水麵,直到那座小小石橋~側,彷彿有個藍色的人影兒。桃花又低垂掩映,呂之悅又老眼昏花,連那人是男是女也沒分清,便不解地說:

“哦,王爺,你這是… … ”

微微一驚,回臉與老友目光一碰.親王剎那間竟。 阻泥不安,活像偷看姑娘被人當場捉住的年輕小夥兒,臉迅速地紅了二他32

趕忙躲閃開,裝作觀賞桃花,裝作醉意沉沉,故作曠達地一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