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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部分

假著賒氈帽夏布,與人往來發貨討帳的名目,散給軍糧札付,將來竟要大弄!”素臣失驚道:“你這話是真是假?前在你家,怎絕不提起?我只知靳直擅權,其侄靳仁,頗有好善樂施,仁厚之名,故從前並不在意。怎說是無惡不為?”大郎道:“這些惡端,是靳仁府裡一個奶公說的,從前小人原不知道。靳仁陰謀不軌,因此買服民心,每年施捨棺木、棉襖、藥餌、姜粥之類,有膂力拳棒的投奔他,都肯收留資送,窮苦的親朋鄉里,也肯賙濟,又叫人各處碼頭市集,日夜行船上,傳說他許多仁義。故此江浙一帶,都稱他為孟嘗君。”素臣嘆道:“原來如此。你且說靳仁便怎樣奈何你?”大郎道:“靳仁聽了謊話,和他黨羽,黑夜前來抄殺。來了一箇舊鄰單傳,與小人相好,他的妻子羊大嫂,在靳府做奶孃,得了風聲,悄悄送信,叫小人逃避。小人連夜搬到城裡一個親戚張皮匠家藏著。果然到次日夜間,強盜就來,開啟門面,見沒人才罷。還連累了同街一個鹽店,打劫了好些銀兩去。小人躲了幾日,趕到吳江,來尋相公,那知相公已進了京。一路趕進京來,受了暑氣,在山東臺兒莊生起病來,吃了混帳醫生的藥,幾乎死了。淹淹纏纏的,病了三四個月,把盤費衣服都弄光了,趕進京,才知時太師已死,又找不著相公寓處。進退無門,流落在琉璃廠裡,替匠頭挑磚過日。閒著就出來尋訪,總沒尋處,不料今日也被小人尋著了。”素臣著急道:“你出來了半年多些,大嫂和璇姑在家怎樣度日呢?更怕靳賊另起風波,這事怎處?”大郎道:“這卻不妨。我那親戚做人老實,住的連兵部的房子,在他府門裡面,閃人不敢進去,又在禁城之內,料不妨事。前日相公存下的銀子,儘夠他們盤纏哩。”素臣道:“這事終久不妥,我必須回去方好。”一面說,一面走到館中,館童連忙搬出酒飯,三人同吃。

雙人將籤詩交還大郎,說:“正陽門關帝籤笤最靈,緣何也有不準的時候?”素臣道:“別的籤笤,吉則通首皆吉,兇則通首皆兇,故多不準。關公籤詩,兇中有吉,吉中有兇,又多兩岐之言,影射之字,故易於準。乃做籤詩者得訣,非關公獨靈也。其旁註聖意解曰,即泥於一湍,故多有不準耳。”一面說,一面接來看過,就燎在煤爐裡,說道:“這籤卻也當得準字,鐵口姓吳,算‘虎頭人’嗎?”雙人連連點首。素臣復問大郎:“你是那一日搬的?我來尋你,見門上好好的鎖著,鄰人也並沒說被盜的話。”大郎道:“小人是五月初五日晚間搬的。”素臣點點頭道:“我正是五月初六日在你門首,那時尚沒被盜。若不遇頂風,早得與你相會了,總是數該如此。”雙人道:“今日之遇,又算是湊巧的了。我們若不闖王妃的道,定不碰倒吳鐵口棚帳,便不至相面耽擱,劉兄便不能相遇了。”素臣嘆息道:“遇了劉兄,又不知生出許多事來。天下事總有定數,人在暗中,自不覺耳。”因著館童,尋了正齋回來,說知緣故,並於明日告別。正齋苦留不住,因取曆本看過道:“初二是斷斷不能。初五黃道,竟是這日罷了。”素臣應允。一面辭別洪、趙二友,一面令大郎去取行李。

到得晚來,日月、長卿、雙人,都把鋪蓋取到,並大郎的一併鋪在炕上,正齋也將被褥取出。大郎見自己被褥蔫破,衣衫襤褸,兼有四人的羔狐錦鍛相形,羞得面紅耳赤。素臣道:“在座無一俗人,不必介意。但短衣究不雅觀。”因把自己一件舊袍,令其穿著。須臾,擺上酒餚,是正齋餞行,痛飲暢談,至三更上炕,復談至四更鼓絕方睡。初二日,輪著月日,初三日,輪著長卿,席散,都仍至素臣館中同宿。到初四這一日,是袁、洪、趙三人公席,雙人也搭了一分,公餞素臣。酒至數巡,長卿舉杯向素臣道:“目今宦豎當權,掌絲綸者依阿趨奉,銓部通與交通,本兵為其頤指,九卿望塵而拜,臺官鉗口不言。以致賄賂公行,盜蜂起,將來時事,大有可虞!吾兄抱負非常,經綸素裕,我等俱繫心交,當此遠別,請一白所懷,以慰眾望。”素臣謙讓不遑。雙人道:“素兄志在擴清二氏,獨尊聖教。”因把家中言志之事,述了一遍。長卿等俱酌酒稱賀道:“此不巧之功,無疆之福也。”撥亂反正,不待言矣!“逼著素臣飲了三杯。長卿復問雙人,素臣也將家中所言述出,因也奉了三爵。

素臣、雙人請教長卿等之志。日月道:“弟願為司徒之官,立限田之制,使富者不得兼併,貧者皆有恆業。廣蠶桑於西北,禁奢靡於東南。除鹽鐵之禁,蠲米糧之稅,以惠農通商,俾民皆富足,然後教化可得而行也。”正齋道:“非曰能之,願學焉,則弟所竊願者,端在禮樂之事矣。今之冠禮久廢,婚喪祭祀,非褻則誣,而吵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