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兒。”
藍桑坐在角落裡的凳子上,外面似乎變了天,想是要下雪了,灰濛濛的,屋子裡光線很差,看不清楚藍桑的臉,只看到一點火光,忽明忽暗。
“把外套披上再下床,別再凍著了!”眼看趙路穿著秋衣秋褲就要向自己撲過來,藍桑趕緊叫道。
趙路這才感覺到刺骨的寒氣撲面而來,趕忙重新鑽回了被窩裡,只是這一下,就凍得牙齒都在抖。
“桑子,昨天老五走的時候好像說……今天晚上要帶我們出去?”趙路問得小心翼翼,她在心裡不停祈禱這是自己喝醉了,聽錯的。
可是藍桑並沒有給她希望得到的否定,她說:“是。”
這一個字讓趙路感覺前所未有的絕望,她並沒有辦法真的如同那天和梅姐所說的那樣,“只要有錢,我什麼都做”,她知道自己做不到,這是不可能的,更何況……
趙路單是想起老五的面孔,就已經忍不住想哆嗦,他那條兇惡的傷疤,他那身油膩的西裝,他那咆哮的模樣……和這樣一個男人……她寧可去死!
“桑子……”趙路的聲音裡帶了哭腔,“我們不去行不行,出去的話,就是一定要……那個了……我不幹……”
藍桑偷偷地笑了,她早就知道這妮子是個講就天下無敵的主兒,半斤鴨子四兩的嘴,這時才肯說出真心話。
“可是,我們必須去。”藍桑掐滅了菸頭,一半因為冷,一半因為抽了太多的煙——她自己那煙早就沒了,櫃檯裡多的是,她偷偷拿了一整條紅梅,這煙不錯,就是嗆了點——不停咳嗽著,走到床前。
趙路不敢相信地抬起頭,鼻子一皺,眼瞅著就是要哭給藍桑看。
藍桑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掀開被子坐了進去,趙路哼了一聲,把身子側到裡面,藍桑也翻了個身,從外面看來,兩個人像是都靠在床上打瞌睡。
“路路,你聽著。”藍桑壓低了聲音,“我早晨的時候跟梅姐說想她帶我到街上去逛逛,順便問了一下,老五晚上會帶我們去哪裡。”
趙路的背脊有些僵硬。
“她告訴我,老五應該會帶我們去鎮子上唯一的一家卡拉OK廳去,”藍桑嘆了口氣,“但是我沒有問出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她只告訴我,這裡在山東和河北的交界,甚至那個大鬍子姓什麼叫什麼,她都沒有告訴我。”
趙路還是沒有回應,藍桑只好繼續說下去:
“但是我發現了,這裡附近有一座高速公路橋,離我們來的第一今天晚上去洗澡的那個地方看起來相隔不遠。”
聽到這裡,趙路終於忍不住轉過身來:“你……說這些,你想要幹什麼?”
藍桑微微笑道,“今天晚上,我們要想辦法逃走!”
你遇見了誰,誰又記得你…14
趙路坐在大堂,連喝了三四杯水,還是覺得心裡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她不由得把視線投向站在大門內側的藍桑——她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當藍桑衝她微微一笑,用輕聲,但堅定非常的語氣告訴她:“今天晚上,我們要想辦法逃走!”的時候,眼睛裡彷彿墜落了一顆星辰,不停閃爍著光芒。
她沒有辦法理解這個女孩,剛認識她的時候,她話不多,但性格卻很豪爽,能夠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可是當她們走得越近,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走進她的心底裡,查探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她可以一言不發地坐上一整天,除了抽菸還是抽菸,她也可以對你喜笑顏開興致高昂地談古講今,似乎沒有她不懂的事情,她愛打抱不平,以至自己覺得有她在身邊就不會受欺負。
她的眼睛不大,但是很明亮,她的顴骨很高,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她的笑聲像太陽,能感染自己的情緒,但是她不愛笑。
她偶爾會興致勃勃地說起在火車上經歷的逃票事蹟,卻從來不會主動提起自己的家庭和家人,彷彿從來沒有過,一個人來來去去。
她很怕黑,卻一個人走過很多夜路,她很愛哭,卻不會讓包括自己在內的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淚,她的倔強,過了頭。
她會給周志豪那樣的男人迎頭一棒,也會對老五和梅姐那樣的惡棍趨炎奉承。
為什麼?
趙路不明白她的轉變為什麼會這麼的大,以前一同在龍祥酒店做事的時候,藍桑並不是這般的圓滑,因為整天都黑著一張臉,並不討同事喜歡,因為寡言少語,更沒有人願意和她親近。
現在的她,和以前的她,哪個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