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甲猛地磕了七八個響頭,“公子別攆我!我,我不說便是了。”
“今日不說?”
“以後再也不說了!”顧小甲委屈地直掉淚。
顧射放下手中書,淡然道:“你可想過今後要與何人共度一生?”
顧小甲擦擦眼淚道:“當然是公子。”
“不是這個。”
顧小甲道:“這,當然是由公子做主?”
顧射道:“哦?我將你許配給郝果子你也願意?”
顧小甲呆住,半天才叫道:“我寧可出家當和尚!”
顧射道:“終有一日你會知道,有的人你寧可出家當和尚也不願意娶他,而有的人你若是不能娶他,便寧可出家當和尚。”
顧小甲傻眼道:“公子是說你對陶,陶墨已經是……”
顧射重新將書拿起,未答。
顧小甲見他不答,訕訕地站起身,捂著額頭躡手躡腳地退出門外。
等他走後,顧射才放下手中書。
對顧小甲的話不過是隨口而言,他從未想過自己不能娶陶墨。
若真是如此會如何?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一閃而過,便被他淡然一笑置之。
比起顧氏主僕的悠然自得,嶽凌忙得腳不沾地。
趕歸趕,三書六禮卻是少不得的。
納彩他直接算上自己上門說媒的那次,這樣尷尬之事他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陶墨的生辰八字很快就送到顧射手裡,顧射用了一天,便出了個天作之合的結果,連帶納吉也不用,直接算了個良辰吉日,說是七天之後。
金師爺在縣衙這麼久,這等事自然也瞞不過他。他知道後,雖然吃了一驚,但很快便適應過來,泰然處之。對當日他拒絕繁興綢緞莊許大小姐的婚事之事也很快釋懷。反正當今之世,斷袖之癖屢見不鮮,倒有些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意思。
但顧射的七日之期卻讓他和老陶都覺得太趕。
老陶暗猜莫不是有什麼事,才讓顧射如此操之過急,便上門相詢,得到的答案卻讓他大吃一驚。
顧射言道嶽凌不能久留,只能搶在他離去之前將諸事辦妥。
嶽凌倒是真出力。
很快集齊聘禮,在夜裡頭偷偷送到縣衙。
老陶收下後,也是匆匆送上之前的回禮。
這便算是納徵。
唯獨請期還有些疑問。
嶽凌派人兩次去問,都只說再議。
送走顧府下人,老陶問陶墨,“少爺還有何疑慮?”
陶墨坐在石階上,抱著膝蓋,低聲道:“我怕。”
老陶一怔,隨即笑道:“人生總會有這麼一遭,無須怕。反正你和顧射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不算盲婚啞嫁,更無須怕。”
陶墨搖搖頭,“我總怕是假的。”他伸出胳膊,掀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淤青,“我總覺得是假的,可就算是捏痛了,我還是覺得像假的。”
“……”這是心結。老陶原以為顧射下聘已經是解除他心結最有力的方式,不想陶墨的心結竟然根深蒂固到如斯田地。
“少爺。”他彎腰抓起他的胳膊,“你跟我來。”
陶墨呆呆地站起來,疑惑道:“去哪裡?”
“顧府。”
陶墨忙站住腳步,“金師爺說在婚前,新人是不得相見的。”
老陶道:“不見就不見,隔著門板說說話總是能的。”
“但是這怕是於禮不符。”
老陶道:“這些虛禮撿著有用的聽就是了,若樣樣都聽,樣樣都做,豈非累死?”
陶墨還想說什麼,卻被老陶不由分說地拉著往外走。
從縣衙到顧府這條路線,老陶可說是駕輕就熟。
陶墨到了門前,反倒躊躇不前了。
老陶道:“答案是要自己尋找的。”
陶墨抬頭看著顧府兩個字好一會兒,突然轉身往馬車上擠。
老陶拉住他,“你今日若是不問,怕是不能安心。”
陶墨僵在車前。
老陶道:“人之一世,不過活個明白。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何不豁出去一試?”
陶墨深吸了口氣,轉身走到門前,抬手叩門。
門房見了他,大吃一驚道:“陶大人,你怎麼來了?你現在是不能見我家公子的。”他們要結親的事外頭風聲走漏得少,但顧府上上下下都已經傳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