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甲勒停馬車,跳下來敲門。
敲得久了,樓上隱約有罵罵咧咧聲。
顧小甲不理,繼續敲著。
店夥計總算匆匆忙忙地趕出來,哈著腰開啟門,見到他不由愣,下意識地掛上招牌笑容,“顧爺,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陰風。”顧小甲吐了吐舌頭。
店夥計打了個哆嗦,乾笑道:“爺說笑呢。您是投棧還是吃飯?”
顧小甲道:“都不是,找人。把陶大人請出來。”
店夥計笑容僵住,眼睛直往掌櫃方向瞧。
其實掌櫃剛才就出來了,正站在門邊觀望,看顧小甲和店夥計同將目光投向他,不好再賴著不動,趕緊賠笑著上前道:“這夜都深了,陶大人想必都上床……”
顧小甲見顧射沒動靜,更加大膽,嚷嚷道:“急事急事。”
掌櫃兩邊都不敢得罪,又吃不準這急事究竟有多急,便道:“不如請顧爺在這裡稍作等候,我上去問聲。”
顧小甲揮揮手。
掌櫃轉頭就走。
顧小甲正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就看到顧射進門,跟著掌櫃往樓上走。
店夥計嚇了跳。他以為來只有顧小甲,不想顧射竟然親自來了,想去攔人,又沒這個膽子,只好跟在他屁股後面打轉,道:“顧,顧公子,您怎麼親自來了,有事說聲就是。”
掌櫃原本走得就不快,聽到後面說話聲,立刻回過頭來,看到顧射也是驚,忙道:“顧公子,你……”
顧射道:“哪間?”
掌櫃猶豫了下,便轉身引路。
所謂鐵打營盤流水兵。在談陽縣這個地方,訟師就是營盤,縣官就是兵。他寧可得罪縣令,也不敢得罪訟師。反正真得罪了縣令,他也能找訟師出頭。要是得罪了訟師……
他在右手邊倒數第二道門前停下,轉頭看顧射。
顧射點點頭。
掌櫃便抬手要敲門,倒數第間房門咿呀聲開啟,老陶走出來,明知故問道:“顧公子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顧射道:“問罪。”
老陶皺眉,“何罪?”
顧射道:“失信。”
老陶道:“哦?顧公子遞狀紙了嗎?”
顧射目光凝。
站在他身後顧小甲看不下去,衝出來道:“失信就是你們縣令,還遞什麼狀紙?”
老陶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若是顧公子認為我家少爺有罪,也可狀告於他,並無不可。”
顧小甲皺眉道:“你真是陶墨老僕?我怎麼看著你倒像是他仇人,恨不得他作奸犯科被問罪才爽快呢?”
老陶道:“我相信我家少爺為官清廉公正,絕不會徇私枉法。心中坦蕩蕩,自然不怕鬼敲門。”
“什麼鬼敲門?!”顧小甲大怒,“你什麼意思?!”
老陶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言語太沖,緩了緩,笑道:“失言了。我只是訝異錘先生門下顧公子竟會半夜三更來客棧造訪而已。”
顧射抬手準備叩門,老陶低聲喝阻道:“顧公子!”
顧射手在半空中頓住,轉頭看他,“你總是對麼?”
老陶愣。
顧射手已經敲下去。
叩門聲低沉。
房中毫無動靜。
顧射眉頭微微蹙起,“他出了什麼事?”
顧小甲和掌櫃同時驚。
掌櫃驚得是,萬縣令在自己客棧出事,只怕他難辭其咎。
老陶道:“少爺累了,先歇了。”
顧射又問了遍,“他出了什麼事?”
老陶打量他。顧射不會武功,毫無疑問。無論是談陽縣顧射,還是聞名天下顧弦之,都是以文才和口才出名。但是此時此境,他竟給他種高手才有壓迫感。
“我點了他睡穴。”老陶沉聲道。
顧小甲道:“你不會真是他仇人,長期潛伏在他身邊,準備找個機會對他下手吧?”
老陶不理他,對顧射道:“有什麼話不妨明天再說。”
顧射定定地盯著他。
氣氛僵持。
掌櫃額頭憋出層薄薄細汗。
“準備間房。”顧射終於開口。
掌櫃猛然舒出口氣,忙道:“好好好,稍等。”
顧小甲在顧射身邊小聲道:“公子真要住在這裡?”客棧上房佈置得再豪華,也掩不去來來往往住客氣息。
顧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