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我沒事。”孟約見官軍們已經退走,湊近梁總輝這邊,低聲說,“舅舅,姚錦康被我塞床底下了,是不是請個領頭的官軍進來細說?”
孟約倒不是同情姚錦康,即使他的名聲有一半是李選之糟蹋的,還必有另一半是他自己的,從他原先的言行舉止上敢能看得出來。她是不想讓李選之得逞,但可沒說要保姚錦康,保他幹嘛,即使他什麼也沒幹成,那是她機靈好嗎,她要不機靈,又曾學過砸人技巧,這回真的要倒大黴。
梁總輝不能理解,為什麼要把姚錦康藏床底下,不過把人一撈出來,見姚錦康滿面潮紅,氣息滾燙,不消說了,原因都已經寫明:“他怎麼暈的?”
“我砸的,應該沒事吧。”
看一眼也不知是被藥放倒,還是被外甥女砸倒的姚錦康,梁總輝不由懷疑,這孩子真是他妹子生的,而不是別的地方抱來的:“當無礙,呼吸甚平穩,你們先回去,這裡的事有舅舅呢,不用怕。”
在場沒誰覺得孟約害怕,梁總輝也就是順嘴說一句,宋蘭芝同宋老爺子再三確定孟約沒事後,把人直接帶走。按說要留下來問幾句話的,不過應天府的衙役跟沒看見一樣,一路順順溜溜地任由梁家人把孟約帶走。
李選之此時已被被拿住,見孟約全身而退,他眯了下眼睛,卻沒有說什麼,這時候李選之還是想著能從中安安穩穩脫身的。做為大明儀範,既然能騙過這麼多人騙過這麼多年,總是有點“真本事”的,不然早該露餡了不是。
孟約回頭看一眼李選之,然後迅速收回視線,跟這樣的變態,沒什麼好說的,趕緊回家才是正經。拾園裡,老太太見不到孟約回來,一直不能安心,好容易見著孟約回來,卻是掉了好一筐眼淚。一時埋怨女兒去得早,沒照料到外孫女,一時埋怨女婿,該當他在場的時候,竟不知在哪裡胡混,連個人影都沒有。
“媽,妹夫如今在做大事,事關山河永崮……”
這些話,跟老爺子說還能說得通,跟老太太是絕對說不通的,老太太眼裡,家中的孩子難道不比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重要。家都管不好,家人都照顧不好,還能幹好什麼:“你也給我起開,都是些盡日胡混,連家都顧不上的混帳東西。年年不怕,日後他們不管,外婆管你。”
孟約先是順著老太太哄幾句,末了說:“外婆,爹委實在做要緊的事,國不安,家如何穩,就別怪爹和舅舅啦。他們才沒錯呢,錯的是綁我的壞蛋,為個壞蛋哪值得牽連爹和舅舅。”
老太太是又欣慰,又心疼,小小年紀,誰不該被含在嘴裡怕化,偏自家外孫女體貼懂事得叫人心裡發酸:“好好好,年年說得都對,快些去洗漱了早點睡,明日早起外婆給你做鮮蝦雲吞。”
老太太的鮮蝦雲吞可謂一絕,孟約便是吃過好吃的雲吞,對老太太輕易不施展的手藝也表示拜服,當即乖乖去睡。
不過,孟約大概高估了她自己的心理承受力,這一夜,竟是徹夜不能安枕。一閉眼,李選之極好看的笑容就在她現前晃,總讓她覺得心裡惻惻生寒。天亮後,白蕊給她梳妝時,孟約特地要白蕊細細把她眼底下那圈青痕給遮去,還得遮得看不出是上了重粉濃妝的樣。
白蕊折騰好一會兒,才把孟約要的“裸妝”給畫好,白蕊上妝的手藝那是當真沒得說。她順利地瞞過了老爺子老太太,瞞過了梁總輝和宋蘭芝,並著表弟表妹們。
“這會兒你爹應當已經知道了,不管有事沒事,總要哭一哭,讓他擔心擔心。”老太太覺得女婿哪裡都好,就是做官後太忙,總顧不上孟約。
孟約嘴上答應,卻沒打算這麼做,但不等孟老爺趕到拾園,皇后就搭著朱載宥登門造訪。孟約被嚇得不輕,她是順著朱蔓生和蕭皇后的“兄嫂小姑子”戲本演沒錯,可絕對沒真把人當兄嫂啊。蕭皇后這不聲不響地過來,孟約真有些不知該怎麼個表情。
蕭皇后還向老太太問好,執晚輩禮,與老太太幾句話的工夫便相談甚歡。這時蕭皇后才看孟約,仔細打量幾眼心裡就有底了:“看來阿孟嚇壞了,那李選之該殺,不僅壞我大明風氣,還嚇壞年年。”
蕭皇后說的該殺,那真不是口頭說說,當年把李選之立作大明儀範,也是希望市井中人有個好樣榜。這下可好,樣榜選錯了,叫宣慶帝和內閣怎麼處置,想想都叫人尷尬。
“沒有的事,我哪那麼容易嚇壞啊!”孟約雖心有餘悸,可當著老太太的面,怎麼都得裝得真跟沒事人一樣,老太太的眼淚那可是說來就來的。
她一味裝著沒事,蕭皇后也不當著老太太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