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任性,但這樣的事很難迴避,只能儘量不去尋這種煩惱。”
“哦。”
茶茶姬又笑了,她為高姬向世俗妥協感到悲哀,遂嘆道:“你太軟弱!”
“可是,違逆丈夫也不合適吧!女子不應存有嫉妒之心。”
“呵呵,明白了。”茶茶姬猛搖著頭,態度突然嚴厲起來,“你已經成了男人的奴隸,讓高次隨意擺佈,只會討好他。我全明白。”
“唉!”高姬猛然揚起眉毛,“姐姐不知,夫妻間事,不是這般容易說清楚的。”
“當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你一想到這些,就想把他千刀萬剮?”
“不,沒那麼嚴重。”
“那麼,你便已輸了。”茶茶姬說完,叫來侍女,“拿些點心來。”
二人沉默不語,與其說不樂,不如說都覺得此事不必再談論下去。高姬自然而然成了服從丈夫的平凡妻子,而茶茶姬卻依然桀驁不馴,一步也不肯相讓。侍女端來茶和糕點,二人一聲不響地用著。
“這裡也很悶熱啊!”
“是,哪兒都不涼快。”
“姐姐,剛才說的是謠言,你打算嫁誰呢?”
“年輕、英俊、沒有妾的官!”
“那樣的人有,若地位低呢?”
“那麼就等到地位變高,再告訴我。”
“這糕點,味道一般呢。”高姬道。
“呵呵,看樣子你在想美男子啊!”
高姬猛然放下茶杯,瞪著姐姐。但茶茶姬依然冷冰冰的,若有所思。外面響起腳步聲。不一會兒,織田有樂出現在門口。有樂先於秀吉回到了大坂。
“哦,京極夫人來了。”他對高姬微微點點頭,在她們面前坐下,若無其事道,“關白大人後日就回來。二小姐暫時避開,去和舅母說說話吧。
高姬疑惑地看看茶茶姬,道:“好。”她施一禮,離去。
茶茶姬聽了有樂的話,臉色突然僵硬起來。高姬離去後,有樂默默地搖著扇子,一直望著窗外。庭院的羅漢松和石燈籠暴露在驕陽下,從遠處傳來催人入睡的櫓聲和蟬鳴。有樂道:“茶茶,放鬆些。”茶茶沒有回答,直直地注視著自己交疊在膝上的雙手。有樂繼續道:“舅父想讓你隨意而行。不過,你上次的回答實令人費解。”
“……”
“說實話,舅舅知道了此事,真是咬牙切齒!若不是我飽經世故,就可能一刀把他殺了。”
“……”
“坦白告訴你吧。我對你的感情,已經有些脫離常規,不像普通的舅甥了。”
鬢角已白的有樂說出這種話,茶茶萬沒想到,一時十分驚愕。有樂避開茶茶劍一般的目光,恨恨道:“我恨透了關白,只想把他殺了!”
“哦?”
“別大驚小怪,親人之間難免如此。男人和女人,似與年齡、地位、義理、想法都沒有特別的瓜葛。正因此,人世才會如此精彩。”
“舅父,你別說了!”
“不!就因為我有這種感情,才憎惡關白大人,他搶走了我掌上的明珠……”
“舅父!”
“認真想想,你我乃是男子與女子,同樣,大人和你也是……”
“舅父!”
“唉,我乃右府幼弟,卻要討好本是家臣的秀吉——這個掌控天下的天下人!我們同為男兒,為何會有如此天壤之別?”有樂用白扇擋住臉,眼圈已經紅了。
茶茶又氣又恨,這個舅父為何把心事明明白白道出?他若是一介弱小男子,被強者奪走了女人,有這種表現倒也不足為奇。可是舅父和外甥女之間,怎可如此?舅父為何不把這種感情深埋心底,強迫自己服從關白大人?
有樂明白茶茶的疑問,“你在想我為何如此?”
茶茶默默抬起頭,又低下去,嘆道:“茶茶不知,茶茶方寸大亂了!”
“大人後日回大坂,過完盂蘭盆節後回京。可能在月底進宮朝見天皇。八月初一在聚樂第接受眾人道賀。而這一日可能會宣告十月初一在北野舉行大茶會之事。有關你的事,他也對我作了明示。”
茶茶抬起頭,“明示”二字,傷了她的自尊。她憤然道:“茶茶並非關白的女人!”她不僅嘴上這麼說,眼眸深處也流露出反抗之色。
“聽著。大人說要你移住京城,但未說進聚樂第。搬到聚樂第的,是大政所夫人和北政所夫人。大人說,那是早就定下的,不能變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