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激烈的鬥爭中,所有的人都清楚地看到,雖然夏言孤身一人,但從未屈服於那位高高在上的首輔大人,無論多少攻擊詆譭,他從未低頭放棄。
這人實在太有種了。幾乎所有的旁觀者都持有相同的看法。
既然他敢幹,為什麼我不敢?!
於是那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憤怒終於開始蠢蠢欲動,借投機而起,打壓,排擠,陷害,一切的控訴終於噴湧而出,一定要徹底打倒張璁這個無恥小人!
越來越多的人圍繞在張璁的身邊,他們認定,這個人能夠帶領他們戰勝那個為人所不齒的傢伙,為含冤而去的楊一清報仇!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夏言竟然拒絕了,他接受大家的熱情,卻婉拒了所有的幫助,表示自己一個人扛住就行,不願意連累大家。
無數人被他的義舉所感動,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夏言其實並不是一個如此單純的人。他這樣做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夏言比張璁聰明得多,因為他很清楚,拉多少人入夥並不重要,最終決定自己命運的只有一個人——皇帝。
他雖然官小言微,卻看透了這位嘉靖皇帝的底細——這是一個過分聰自信的人。而這樣的人,絕對不會饒恕任何敢於威脅他的人。
張璁是個不折不扣的蠢人,他已經是首輔了,竟然還要擴大勢力,難道想做皇帝嗎?
夏言很清楚這一點,他推辭所有人的幫助,只是為了得到那個最關鍵的支援。
所以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張璁那得意的笑容和無限的擴張,因為他明白:權力的膨脹就意味著加速的滅亡。
事實證明了夏言的推斷,轉機終於到了,皇帝對待張璁的態度突然大變,經常大罵他,而且屢次駁回他的建議和奏摺,讓他大失臉面。
張璁終於發現情況不對了,由於智商的限制,他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已經落入了圈套。
束手待斃從來都不是中國政治家的風格,張璁的偏執達到頂點——只要解決了夏言,皇帝的寵信,眾人的尊崇,一切的一切都將恢復原狀!
而要實現這一目的,只需要一個完美的陷阱——讓夏言身敗名裂的陷阱。
這個陷阱由一封奏摺開始。
嘉靖十年(1531)七月
行人司長官(司正)薛侃突然來到太常寺卿彭澤的家,交給了他一份文稿。
這份文稿是準備交給皇帝的,基本內容如下所列:
“以往祖宗分封,必定會派一位皇室子孫留駐京城,以備不測,現在皇上您還沒有兒子,希望能夠按照先例,先挑選一位皇室宗親加以培養,這是社稷大計,望您能認真考慮。”
薛侃略帶興奮地看著彭澤,等待著他的反應。
“很好,”彭澤笑著回答,“這是有益於國家的好事啊!”
第四章 陰謀的陷阱 2
薛侃放心了,他認為自己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合理化建議。而他會跑來跟彭澤商量,是因為他們不但是同科進士,還是十餘年的老朋友。
“事不宜遲,我明日就寫成奏摺上稟。”
他興沖沖地收起了文稿,準備告別離去。
彭澤卻攔住了他:
“先不要急,容我再想想,你留一份底稿給我吧。”
事情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看起來似乎一切都很正常,薛侃為國盡忠,提出建議,彭澤大力支援,完全贊同。然而隱藏在背後的,卻是一個無比狠毒的陰謀。
問題在關鍵就是那封奏摺,薛侃認為它可以造福社稷,彭澤卻知道,這是一件致人死命的工具。出現這樣的偏差,說到底是個分工不同的問題。
薛先生的工作單位是行人司,這是個跑腿的部門,見過的世面有限,而彭先生在太常寺工作,這是一個專門管理禮儀祭祀的部門。
所以當彭澤看到這份文稿的時候,他立刻意識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到來了。
作為掌管宮內禮儀的官員,彭澤十分清楚,嘉靖先生雖然經常因為各種原因被大臣罵,卻也有一個萬不能碰的禁區——兒子問題。
不知為什麼,這位皇帝繼位十年,卻一直沒有兒子,原因不詳,這種事向來都是絕對隱私,一般也是大娘大嬸街頭談論的熱門話題,換到今天也得偷偷摸摸地上醫院,更何況在那萬惡的舊社會。
竟然敢上這種奏摺,真是活膩了!
但作為多年的老朋友,他卻微笑地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