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鵑低頭道:“是通房。立年少爺說了,不曾娶妻,不可先納妾,不過日後娶了妻,必定抬舉她做姨娘。”
“那哥哥打算幾時娶妻呢?”
“如鶯說,立年少爺已過了院試,如今是秀才了。只等鄉試和會試了。怕是――要待會試之後才會……”
綺年扳著手指一算:“那豈不是至少還要兩年之後?”這還得周立年一舉得中呢,若是中不了,又得再等三年。何況周立年未必只滿足於舉人,說不定要等中了進士才成親。就算他來個三元及第,那也得三年之後。到時他方過弱冠,娶妻正當時,可是如鶯二十歲,在這個年代,女子的青春就算已過了。
“如鶯這丫頭,怎的如此死心眼……”
如鵑嘆道:“當家的勸過她,她只是不聽,也不知怎麼的,就認定了立年少爺。當家的回來與我說,他在成都辦了幾日貨,眼看著立年少爺似乎也並不十分――倒是如鶯,伺候著少爺,捉著空兒還去七房伺候七太太。我聽家裡留下來的婆子說,是七太太做主,叫立年少爺收了如鶯的。”
既然她自己打定了主意,別人又有什麼辦法呢?綺年跟如鵑再說了幾句話,叮囑她千萬養好身子,正要起身出來,卻聽外頭有人敲門。那小丫頭香鈴兒十分勤快,一溜煙兒跑出去,片刻就揚著聲兒喊:“楊娘子,有人來買料子。”
如鵑忙忙迎出去,綺年也跟著走到門口一看,不禁怔了。香鈴兒領進來的人身穿簡單的玉色寶相花暗紋的夾纈袍子,倒像是個年輕商人模樣,不過這人綺年是認得的,他根本不是什麼商人,而是昀郡王府的世子,趙燕恆,三天前,他們剛剛在顯國公府見過的!
“這位公子――”如鵑有些猶豫。自打做了這蜀繡蜀錦的買賣,她也出入過京城一些高門大戶的人家,眼前這人雖然穿著不怎麼打眼,但那件夾纈袍子染出的寶相花十分精緻。如今京城裡頭,夾纈已經不甚流行,這般精緻的印花倒是少見了。加上此人舉手投足之間的風度,怕不是等閒人物。這等人物來這裡買料子,實在是……
“周姑娘。”趙燕恆對如鵑微微點頭,眼睛卻只看著綺年。
“如鵑,你和香鈴兒自去整理料子罷,叫香鈴兒不要亂說話。”綺年真想翻個白眼。她前腳進門沒多久,趙燕恆就後腳上門了,這哪裡是來買什麼料子,分明是來找她的。真難為這人對她的行蹤瞭如指掌,沒準是一路跟著的吧?
如鵑雖不知怎麼回事,但見綺年神色凝重,當即便叫了香鈴兒出去,臨走還不忘道:“姑娘,我就在外頭,若有什麼事,姑娘就喊一聲兒。”
綺年苦笑。心想萬一有什麼事,這院子裡總共四個女人,香鈴兒十一二歲大,如鵑還是個孕婦,能起什麼作用呢?
趙燕恆倒是笑了,對身後跟著的青衣侍女道:“你也等在外頭罷。”
青衣侍女身材修長,一直垂著頭,此時才抬頭看了趙燕恆一眼:“公子――”
趙燕恆擺了擺手,跟著綺年進了裡間的小屋,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了,反而對綺年一伸手:“周姑娘不必再多禮了,請坐。”
綺年很是無奈――這裡到底誰是主人?不過她也不想再行什麼禮了,側著身子在椅子上坐了:“世子來此,想來不是為了買料子罷?”
趙燕恆笑了笑:“一來是謝周姑娘上次青雲庵相救,二來是謝姑娘上元節送信,三來……”
綺年很想說,不要再謝了,只要下次再有這樣的事不要找上我就行了。不過趙燕恆接著便問:“前日,姑娘在顯國公府上看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
綺年一怔,本能地假笑:“世子說的是什麼?”
趙燕恆似笑非笑:“當日姑娘三人面色蒼白,是被什麼嚇住了?”
這傢伙觀察力為什麼如此敏銳!綺年咳嗽了一聲,正想著有沒有可能說句謊話,趙燕恆已經緩緩道:“東陽侯已經找上了顯國公,要將一位秦蘋姑娘許金國廷為妻。這位姑娘想來你也該認得,就是在東陽侯府裡落水的那位。”
綺年心裡一緊,想起許茂雲微微紅著臉看金國廷的模樣,不由自主地道:“聽說秦蘋姑娘只是東陽侯府的遠房親戚,金公子卻是未來的國公,這――”
趙燕恆唇角微微一彎,帶著幾分諷刺:“秦姑娘在顯國公府遇了歹人,已與金公子有了肌膚之親,金府大奶奶親口許下,說金公子定會負責。”
綺年對於金大奶奶的作法實在也是無法評價,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趙燕恆注視著她:“當日秦姑娘的丫鬟也被歹人殺死在顯國公府,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