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綺年說得嘴硬,腳底下也有點發飄。殺人,又見殺人!怎麼到了古代來這六七年,比她上輩子活了二十多年見的殺人都多啊!青雲庵那個混蛋到底是誰?讓她送的到底是什麼信啊!現在她倒真有點後悔沒有直接去找周鎮撫了。但是轉念一想,若是去找周鎮撫,說不定死得比現在還快些……
“別怕,別怕……”綺年在帷帽後面不停地嘟囔,也不知道是安慰如燕還是安慰自己。不過方法雖然阿q,倒還有點效果,唸了十幾遍之後,心跳果然沒有那麼厲害了,“我們先回去再想辦法就是了……”
如燕緊緊地攙著綺年,眼睛不由自主地四下掃視,若是有戴面具的人走得太近,她就禁不住地緊張。兩人沿著街邊的屋簷下默默走了一會,前面便是菸袋斜街的另一個街口。從這裡轉出去就是另外一條街,那條街上多是商販,扎的燈少,擺攤子賣風車、面具乃至胭脂水粉的卻極多,有些人在那邊找不到位置,索性就在菸袋斜街這邊的街口擺上了攤子。
其中一個攤子上擺著各式面具,不少還塗了金粉,在旁邊燈光的照耀下熤熤生輝。不過吸引綺年目光的卻不是那些面具,而是站在攤子前面挑東西的人——那是金國秀,身邊帶著兩個丫鬟,其中一個綺年在大明寺裡曾經見過,似乎是叫隨月的。
“皇——”如燕及時把後面兩個字嚥了回去,“她怎麼出來了?”皇子自然也是可以攜妃嬪們出來看燈的,但一般也都是在祥雲牌樓上,還要有侍衛前呼後擁,怎麼可能讓金國秀自己帶著兩個丫鬟就出來呢?
“如燕,你看隨月手裡——”
隨月手裡提了一盞簡單的桶形燈籠,上面畫了一枝鮮豔的海棠花,旁邊是四個娟秀的字:豔奪胭脂。
“那是海棠花,不是凌霄……”如燕小聲地說,“姑娘你不會覺得她是——”
綺年說不出話來。其實凌霄花本身並不是純正的紅色,更沒聽說過用豔奪胭脂來讚美,倒是海棠花比較合適。但是隨月這燈籠上面的字,就只是湊巧?
綺年正琢磨著,忽然看見金國秀從一疊面具裡挑出一隻描紅灑金的蝴蝶面具,舀在手裡看了看,像是十分歡喜的樣子,竟然直接戴到了臉上。而她身邊的隨月似乎很不經意地將手中燈籠撥了撥,燈籠滴溜溜轉了半圈,露出另一面繪就的一枝凌霄花!
“是她!”如燕差點叫出來,勉強壓住了聲音。
綺年握緊了手裡的銀香薰花球,下定了決心:“走!”兩人擠到攤子前面,綺年一偏頭,帷帽就被旁邊人碰了下去,露出裡面的虎頭面具,還有插在髮鬢邊的幾朵海棠。
金國秀轉過頭來,她的臉被遮在蝴蝶面具後面,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輕輕一碰,綺年微微點頭示意,手上已經把銀香薰球塞進了她手裡。如燕撿起帷帽重新給綺年戴上,兩人專心致志地挑起面具來。金國秀主僕則放下那個蝴蝶面具,徑自朝前走了。兩撥人擦肩而過,好像從來沒有過交集一般……
☆、53 驚失火天災人禍
一直到金國秀消失在人群裡;綺年和如燕的心還在砰砰亂跳;手下無意識地把人家攤子上的面具翻了個亂七八糟。直到松煙忍不住開口道:“姑娘想要什麼?”綺年才猛然醒悟過來,慌忙隨手扔下一把銅錢,隨便拿了個雉雞面具就走了。
“姑娘;那邊是廟街,賣面具的多的是;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松煙覷著綺年手裡那個雉雞面具,覺得這玩藝實在不值幾十個銅錢;“姑娘要買東西只管吩咐小的;小的去替姑娘買。”免得花冤枉錢。
綺年本來就無心買這些東西;只是慌亂之中抓了把錢給人家;哪裡數過多少,聞言勉強鎮定一下;笑道:“也是,我也不曉得這些東西的好壞,只是看著有趣兒罷了。想來也只戴這一夜,不買也罷,倒是有什麼新鮮小玩藝兒你幫我挑些。”說著叫如燕拿了五百銅錢給松煙,唬得松煙連連搖手:“哪裡用得著這麼些,一車也給姑娘拉回去了。”
綺年笑道:“我哪裡要一車東西。不過是楊嬤嬤、珊瑚、湘雲和如鸝都在家裡不能出來,也給她們帶些回去頑頑罷了。有多的,你和項煙分了就是。今兒耽擱你們去看燈山,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就是給四個人帶東西,也無非是百十個錢的事,下剩的足有三四百錢。自然,松煙作為吳知霄的貼身小廝,時常得他的賞賜,幾百錢也並算不了什麼,然而今夜也不過是盡了盡本份,並沒額外做什麼,便平白得了賞賜,心下也是快活的,笑道:“不過跑跑腿兒,就得姑娘的賞,小的們倒覺臉紅。”心想怪道府裡都說周表小姐做事大方得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