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波連忙道:“我並非埋怨舅母什麼。”
綺年一笑,放下心來,把話帶開。綺年看看她手中的荷包,猶豫片刻終是問道:“表姐這荷包給誰做的?”
“哦,就是冷家姐姐。”
“這花樣子……看著倒似男人用的……”
綺年這個荷包用了天青色緞子,上頭用玉色和蟹殼青色絲線繡著一叢茂竹,竹叢下一隻黃雀正在覓食,看著頗有寒冬之意,確實與平常女兒家用的荷包不同。
“玉如她不喜那些鮮亮顏色。”綺年想起冷玉如那古怪脾氣,不由得想笑,“她最喜崔白的畫,我也只是仿著畫意繡一隻罷了。”
喬連波有心想問崔白是什麼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看綺年順口就說出來,她只怕崔白此人家喻戶曉,偏自己不知,若問出來,豈不惹人笑話?猶豫良久,終於沒有問出來,只道:“聽說舅母過幾日要去大明寺上香還願?”
秋闈之前,李氏到處上香,現在兒子中了,自然要去還願。她只帶了綺年和知霏,知雯推身子不爽,不想去。至於知雪,自然有鄭氏帶著出去。
綺年大約能猜到喬連波問這話的意思,但是李氏很明顯不打算帶上她,所以綺年也不想提。說實在的,喬連波性格柔順,算是標準的古代閨閣,就是這性子實在弱過頭了。就說上次在林家,綺年實在想不明白,林悅然耍個性子而已,就是受點氣,又何至於一路哭回吳家?她估摸著,李氏就是不願意惹這個麻煩,所以才不帶喬連波的。畢竟誰也不願意好心帶她出去,最後出點什麼事再被顏氏罵一頓。
其實綺年覺得顏氏有時候也怪可憐的。孃家身份顯赫,嫁進來的時候雖然是繼室,想必也是十里紅妝得意一時,可惜就因為沒生下兒子,到如今只好指望著繼子和庶子過日子,這其中心情之微妙,沒經過的人真是難以體會。
顏氏最愛的女兒就是吳若蓮,大概父母總是愛最弱的那個兒女,吳若蓮因著臉上有疤只能低嫁,最後還落了這麼一個身死的下場,仔細想想她生前的日子,估計遠不如綺年的母親舒心。所以喬連波這一來,顏氏就把對女兒的疼愛愧疚之心全部加諸於她了。這是好事,可是做過了頭就不好了。顏氏大約也是生怕喬連波會受虧待,所以特別想給她撐腰,但是撐到現在――好像是把喬連波撐著了――吳家的人,基本上都在有意無意地避著喬連波。
“是去大明寺,舅母打算早去早回,不在大明寺久留。”整天呆在顏氏那個松鶴堂裡,顏氏到底是老人了,跟小姑娘沒什麼可說,喬連波大概也是悶得難受吧,要不然不會來提這件事的。綺年略帶憐憫地看看喬連波,低頭刺繡去了。
屋子裡有一刻的寂靜,只聽見絲線穿過綢緞的聲音。喬連波終於起身道:“外祖母該唸完經了,我先回去了。表姐莫送了。”
走出蜀素閣,喬連波默默走了幾步,忽然問身邊的吳嬤嬤:“嬤嬤知道崔白是誰?”
“崔白?”吳嬤嬤哪裡知道。
喬連波低下了頭:“表姐今日隨口就道出此人,我卻一無所知。表姐是怎麼知道的呢?”
“大約是大姑奶奶教的罷。”吳嬤嬤雖然不大情願,但也不能不承認,“大姑奶奶琴棋書畫皆精,表姑娘――其實遠不如大姑奶奶當年呢。”到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綺年一句壞話。
喬連波淡淡一笑:“我還不及表姐呢。那我娘呢,難道這些她都不知?為何沒教過我呢?”
吳嬤嬤頓時紅了眼圈:“姑娘――咱們太太命苦啊……”出嫁之後諸事不遂,整日裡忙著跟丈夫的家人周旋,回了自己房裡還要處置姬妾,哪裡有教導女兒的心情和時間呢。
喬連波望著遠處,幽幽道:“我知道娘並不喜歡我,嫌我不是男兒,所以只教我刺繡。”她並不理睬吳嬤嬤的眼神,淡淡續道,“只是我不能總不如人,從明日起,除了去春山閣外,我再不要整日刺繡了。我要讀書寫字,總有一天,我也能作詩,能畫畫,我也能――隨口就說出崔白是誰!”
☆、42 大明寺再遇綁架
綺年跟著李氏去大明寺;第一是為了上香還願;第二是吳氏的忌日快到了;想在這裡做一場水陸道場;畢竟是住在吳家;顏氏又還健在,不好在吳家提什麼忌日;第三則是為了跟冷玉如見個面兒。
這段時間,冷玉如又被拘進恆山伯府去住著了;好容易這次恆山伯府的女眷們也來大明寺上香;所以冷玉如差丫鬟送了封信來,綺年就去求李氏把上香的日子定在這一天。
李氏爽快地答應了。她是還願,日期上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