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狠狠瞪著她,實在想不出這個鄉下來的丫頭怎麼會有這樣的底氣要處死自己。明明是個誰都不敢得罪的軟柿子,便是自己和白露對她有不恭敬的地方,她也都一笑而過,頂多到趙燕恆面前告一狀罷了。她一直覺得她做個王妃根本不夠資格,毫無殺伐決斷,卻想不到她頭一次殺伐決斷,卻是用在自己身上。
綺年擺了擺手,兩個婆子利索地拿個麻袋將清明套了進去,半拖半抬地弄走了。天明之後會有往莊子上去取油的馬車,人裝在油桶裡運走便罷。
綺年沒發話,立春還沒敢起來。綺年走了幾步,轉頭看他:“清明人在寺廟,如何對外頭的訊息這等靈通?她所說的買訊息的內監又是什麼人?一個內監就能知道這許多事?”不但知道趙燕恆離京,還知道山西的匪患,這些事,宮裡那些沒緊要的小太監小宮女都是根本不知道的。可若說這個內監有些本事,地位必然也高些,清明一介失寵的嬪妃,拿什麼能打動他?
立春的臉色也難看起來:“王妃懷疑,有人故意洩露訊息給清明?”
“這種時候,不得不防。”綺年冷冷地道,“誰叫她這樣愚蠢,偏偏又頑固不化呢。”
立春深深低下頭去:“王妃放心,小人會讓清明說出是何人將訊息傳遞給她的。且——若有所動靜,小人必然——將一切都收拾乾淨。”
綺年轉過頭去,淡淡道:“你知道就好。最好記住,這不是為了我,是為了王爺,為了整個郡王府。”
☆、188 鄭琨大意失荊州
昀郡王在三更時分趕了回來;綺年已經要睡下了;聽說他回來立刻又收拾一下去書房見他。昀郡王臉色肅然;開口就問趙燕恆的訊息;綺年不敢全說又不敢不說,只得含含糊糊說了幾句;至於趙燕恆離開京城的目的,她卻不敢說出來。
昀郡王看了她一會兒,神色有些黯然,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又咽了回去,轉而問起清明的事。這個綺年可不敢隱瞞了,連忙說了一遍自己的處置。
“胡鬧!”昀郡王一聽完就沉了臉,“婦人之仁!將她送往你莊子上就能保無虞麼?若等人起了疑心搜到你莊子上再處置,那時便晚了。人呢?”聽綺年說已經叫人送出城去了;隨即轉頭吩咐身邊侍衛,“立刻去追,把人送回山裡去。摔下山崖身死,你知道如何安排。”
侍衛應喏著退了出去,綺年不由得咬住嘴唇低下了頭去。從理智上說,當然是昀郡王這樣的安排最妥當,斷絕了一切可能的後患。並不是她還想保住清明的性命,只是有些感慨:這許多年清明跟趙燕恆的主僕情分,就被清明這樣一點點地折騰完了,最可悲的是恐怕到死她都是那樣自以為是,根本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下場。
“我不知道恆兒究竟是要做什麼,既然你們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也不會問。”昀郡王說到這裡,微微嘆息了一聲,“從前我多有虧欠恆兒和他母親,如今——也罷,你若有什麼為難之處,府中的侍衛任你使用,只是切記小心行事。”
綺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父子間的隔閡已經形成二十餘年,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消融得了的。只盼著這次大關平安度過,日後自有時間讓父子兩個慢慢相處罷。
昀郡王惘然立了片刻,擺手示意綺年可以退出去了。綺年回了自己院子,只覺得睡不著,坐了片刻還是去了孩子們屋裡。
屋裡燒著地龍,十分溫暖,品姐兒裹著一床杏紅色織花綿被,在床上滾成一團,小臉兒白玉似的,眉眼頗肖趙燕恆。隔壁房裡器哥兒卻是伸腿蹬腳如小青蛙一般睡得四仰八叉,身上穿的還是滿月時李氏送過來親手做的小衣裳,燭光下映得他的小臉紅撲撲的。若按嬤嬤們的說法,這樣伸手踢腳的睡相是不成的,得捆成小蠟燭包,不過被綺年給否定了,器哥兒得以繼續想怎麼睡就怎麼睡,自在得很。
“哥兒長得可快呢。”乳孃很機靈地湊著趣小聲說,“眼瞅著這抱著就比從前沉了,吃奶也有勁兒,哭起來更是中氣十足,將來長大了定是有本事的。”
綺年不由得抿嘴笑了笑,明知道乳孃說的是恭維話兒,但任何一個當孃的都喜歡聽見別人說自己孩子的好話。品姐兒的乳孃也忙道:“姐兒極友愛弟弟的,這麼小就知道要照看弟弟了,每日睡前都要來看看,還吩咐奴婢別讓哥兒半夜裡蹬了被子呢。”
綺年含笑聽著,正要說話,小雪飛快地進來,臉上帶著幾分緊張之色,低聲道:“五城兵馬司的人到了府門了,說是有盜匪混進了城,要搜查盜匪呢。”
綺年心裡咯噔一跳。什麼盜匪,別說這些日子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