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年輕輕嘆了口氣。後宮多險,金國秀為了這一胎也不知策劃了多久,一個嫡長子,等於在太子的位置上又加固了一顆釘子。如無大變,太子之位就是穩穩的了,至於今後——那至少是十年之後的事了。誰都不容易,路也都是自己選擇的,至於最後能不能走到目的地,那就是各人的手段了。
“周大人今兒還在舍下用飯吧,我去準備幾樣菜?”太子妃生兒子這麼大的事,周鎮撫想必也沒少在宮裡盯著,這會兒出了宮就跑來郡王府,也辛苦了。
周鎮撫咧嘴一笑,正要說話,白露端著茶進來了。周鎮撫接了茶且不喝,卻笑向綺年道:“世子妃,這茶裡不會加把鹽吧?”
“周大人慎言!”綺年拉下臉,“白露斷不會做這樣沒規矩的事。周大人再詆譭郡王府的丫鬟,今兒晚上的菜會不會加把鹽可就說不準了。”這個周鎮撫也真是滾刀肉一塊,這嬉皮笑臉的模樣恐怕這輩子也是改不了了。
若是換了從前,白露少不得要狠狠剜周鎮撫一眼,只是從上回綺年跟她說了那些話之後,她倒覺得周鎮撫可憐了。尤其想到周鎮撫傾心清明,清明卻棄了他進宮,如今還落了個青燈古佛的下場,有幾分唏噓之外,還覺得有些同病相憐。拿了茶盤輕聲道:“這茶裡絕沒加什麼別的東西,周大人請放心用罷。”低頭出去了。
周鎮撫倒愣了一下,看著綺年眨巴眨巴眼。綺年偷偷翻個白眼:“世子跟周大人說話,我去廚房瞧瞧。”聽見金國秀母子平安,吳知霞也沒什麼事,她就放心了。
“哎!”周鎮撫趕緊叫了一聲,“來過幾次,還沒見過侄女呢,世子妃不抱來瞧瞧?”
趙燕恆立刻翻了他一眼:“瞧什麼瞧!瞧你這灰頭土臉的樣兒,別弄髒了我女兒!真要瞧,下次乾淨些再來。”他每次回來都是先洗了手臉換了家常衣裳才去抱女兒的,綺年在衛生問題上很嚴格,畢竟這年代醫療條件不行,不可掉以輕心。
綺年在門外悄悄笑了笑,去小廚房了。
皇長孫出生,舉國都得歡慶。因為還在國喪之內,無論洗三還是滿月,太子自然都說從簡,最後決定洗三就宮裡幾位高位的嬪妃參與;滿月宴也並未大辦,但郡王府做為皇室血脈,卻是必須進宮道賀的。
東宮地方不大,因此滿月宴是在皇后宮中舉行的。金國秀抱著裹在大紅襁褓裡的皇長孫,含笑坐在席間。大約這次生了兒子她終於放鬆了下來,月子坐得委實不錯,人都白胖了些,襯著身上杏黃色衫子,那種清淡如菊花般的氣質少了幾分,卻多了幾分雍榮。
皇后滿臉笑容。今日她沒穿那明黃的正裝,只隨便穿了件淺碧色宮裝,可是精神煥發的模樣是壓都壓不住,把旁邊穿湖藍宮裝的鄭貴妃硬生生壓了下去。
綺年跟著秦王妃送上皇長孫的滿月禮,皇后順手就把秦王妃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又指了綺年坐到吳知霞下手:“你們姐妹也說說話兒。”
綺年仔細打量一下吳知霞,確定她氣色不錯,才放了心,低聲道:“這回的事——太子不曾責怪你吧?”洛紅的事,太子是絕對不會知道實情的,那只有吳知霞來背這個黑鍋了。雖然說她的錯也不大——誰知道洛紅會不老實呆在自己屋裡,又誰知道她竟然一直對太子妃心懷怨恨出語不恭呢?但不管怎麼說,太子妃把東宮宮務都交給她,她就得負責。
吳知霞輕輕搖了搖頭:“這宮務我本也不想要,爹孃對我說的話都是對的,如今有了嫡長子,我若能生個兒子,將來安分過日子是足夠了。”只是想到二皇子和三皇子,口氣就不那麼確定了。
綺年多少也能猜到點她的心事,但既然嫁入皇家,這種事怎麼可能避免得了。瞧著由乳孃服侍著乖乖坐在一邊的三郡主,已經讓皇上賜名叫趙成珊的小丫頭,笑道:“有這麼可愛的女兒也儘夠了的。”
吳知霞看著趙成珊,嘴角也不由得彎了起來,嘴裡還要假意抱怨一下:“就是太頑皮。到了眾人面前總是乖乖的,誰都說她好,背後就恨不得上房揭瓦,連她二姐姐都要欺負。”
二姐姐就是金國秀生的第二個女兒趙成珂,只比趙成珊大一個時辰,據說是三位郡主裡最老實安靜的。吳知霞說這話,綺年就知道金國秀在這上頭確實是厚道的,對三個孩子應該是差不多,否則怎麼容得趙成珊這樣頑皮呢。
表姐妹兩個在這裡說著私房話,那邊永安侯夫人帶著公主也進宮了,還帶了最小的兒子來。這麼一來皇后就更高興了,抱了外孫子親熱一番,又問永安侯夫人:“燁兒的兒子怎不帶來?”
這話自然並不是真心的,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