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房亦是寡母,想來與二房同病相憐,這些年又沒少受二房的恩惠……說起來,七房窮苦,若是周立年過繼過來,以二房的產業,供他讀書並無問題,日後也可補貼他的兄長周成年,若是兄弟兩個都能考了功名,二房和七房也就都立起來了。
當然,最要緊的是,綺年看好周立年這個人的人品。這些年來,二房送過禮去,七房落落大方收了,真心誠意地表示感謝,且儘自己所能也送些回禮,又並不一定要同等的貴重。說起來,這份坦蕩是難得的。都說大恩不言謝,七房若是盡在回禮上蠍蠍蜇蜇的要算來算去,反而是矯情了。
再者,七房也絕非一味靠人接濟的。周家兄弟寧願輪流讀書養家,也不肯收二房的銀子度日。若是這樣的人過繼了來,一個勤儉持家是少不了的。周立年十四歲就出去行商,想來日後支援這份家業並非難事。
“立年少爺麼,那倒是個好人……”楊嬤嬤聽綺年提起來,倒是一拍掌,“若是過繼了來,必然會孝敬太太的。”
“只是說起來,不知七嬸肯不肯。只怕她不肯又不好駁,倒顯得我們挾恩求報了……”綺年倒是有點猶豫,但是周家在成都這邊共有四五房族人,她拿得準人品的也就只有周立年一個了。
“立哥兒是個好的……”吳氏也點了點頭,“若是繼了他,我倒也放心。前幾年讀書也頗得稱讚的,只這幾年為了養家耽擱了。若是好好的再讀幾年,日後有了功名,你出了嫁也有個依靠。只是不知你七嬸肯不肯……”
楊嬤嬤卻是越想越覺得合適:“今兒姑娘不是還說有些紙要送去?不如老奴就去走一趟,也探探七太太的口風?”
這倒也是個辦法。即使不成,楊嬤嬤不過一個下人,說的話也算不了什麼,並不妨礙日後兩房來往的臉面。綺年便道:“再取五兩銀子,奉成年大哥做個程儀。就說不能送他了。些許銀子,望七嬸孃也莫要推辭。”
吳氏雖點了頭,心裡想起丈夫,又不由得難受。綺年看她眼圈又紅了,趕緊想些別的話來岔開了,又使眼色叫楊嬤嬤去取了紙,往七房去了。
七房所住之處離二房也不甚遠,房屋卻十分鱉窄。小小三間房,一間堂屋敞亮些,還兼著書房;東廂大些,就做了兩兄弟的住處;西廂是周七太太李氏帶著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頭住著,此時正靠著窗戶納一雙鞋底,見楊嬤嬤來了,忙要起身。
“哎喲我的七太太,您快坐著別動。”楊嬤嬤行了禮,連忙阻止李氏下炕。李氏腿腳不甚好,冬日裡受了寒氣尤其難受,“方才立年少爺給送了新鮮柑子來,我家太太和姑娘吃了都說味兒好,沒什麼好東西回禮,這些紙說是兩位少爺用得著的,叫老奴送過來。”
李氏說話也是柔柔軟軟的,中氣不足:“不過幾個柑子,若說是回禮,我就臊死了。二嫂總是想著,變著法的貼補我們罷了。嬤嬤快坐,沒什麼好茶葉,立哥兒帶了些秋茶回來,倒是今年新鮮的,倒一碗來嬤嬤嚐嚐,別嫌棄就是。”那小丫頭一溜煙兒去廚房沏茶了。
楊嬤嬤忙道:“一來就偏了七太太的新茶葉了,說來都是老奴有口福呢。倒是兩位少爺怎的不見?”
李氏嘆道:“想來嬤嬤也知道了,成哥兒尋了處館坐,不等過年就要去了呢。是以今年中秋,也是我們孃兒三個團聚一回,兄弟兩個出去採買些東西了。”她其實也有個不足之症,只是不能似吳氏一般請醫用藥,所以說起話來,格外的顯著虛弱。
楊嬤嬤在杌子上坐了,嘆道:“眼見著七太太有福氣,大少爺有了功名在身上,過幾年二少爺再考取了,後頭的日子可不就好了?”
李氏低聲道:“這些年,可不都虧著二嫂麼。二嫂如今身子怎樣了?我也不好出門,隱約聽說前些日子病了?”
楊嬤嬤就等這句話呢,當下唉聲嘆氣:“也不瞞七太太,還不是三房……”不提綺年如何對付週三太太,只把那強逼著要庚帖的事說了,“您說,這可像是大家太太們做的事……”
李氏也不由得搖頭嘆息:“三嫂這性子……”其實哪裡是性子不好呢,分明是慾壑難填,只是不好直說罷了。
“唉,說起來,我們太太吃虧就吃虧在沒個兒子。總說,若是有個立年少爺這般的兒子,那就甚麼心事也沒有了。”
李氏怔了一怔,低下頭去紉了一針鞋底,才道:“雖說沒有兒子,綺年那孩子,卻是又孝順又能幹,一般人家的兒子都比不上的。”
楊嬤嬤沉沉嘆了口氣:“七太太不是外人,老奴說話也就不掖著藏著了。我們姑娘轉過年就十三了,還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