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過了火候的銀耳蓮子羹,幾道簡單的小菜,雖然簡單,但卻倍感親切。
景和初年,寧王府中,也是這幾道小菜,一碗火候有些過的銀耳蓮子羹。
“朕還記得,那日你說患了一種不能做官的頑疾……”一旁的宦官想要為他拿起勺子,景帝費力的揮了揮手,將那勺子自己拿起來,說道:“當時朕怎麼就沒有治你一個欺君之罪……”
李易喝了一口羹,搖了搖頭,笑道:“不知者無罪,更何況,陛下那個時候要是治臣欺君,那天晚上可就沒有人救陛下了……”
“一切皆是命數。”景帝點了點頭,笑道:“給朕倒酒!”
李易給自己斟了一杯葡萄釀,搖頭道:“陛下您忘了,您不能喝酒。”
他抿了一口酒,景帝忽然看著他,問道:“你不怕酒裡有毒?”
李易搖了搖頭,說道:“如果陛下要在酒裡下毒,又何須等到今日?”
景帝點了點頭,說道:“是啊,若是朕要在酒裡下毒,在你獻出天罰之後,在你利用勾欄散步謠言,逼迫蜀王離京,在你將武林中人凝聚起來,在你用一齣戲毀掉景國文骨世家,在你除掉崔氏一系,在你想要扶持明珠上位的時候,朕就已經動手了。”
李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搖了搖頭,說道:“天罰是陛下要的,蜀王離京也是陛下想的,想要毀掉褚家的是陛下,想要除掉崔氏,扶持明珠的也是陛下,這個鍋臣可不背。”
景帝看著他,緩緩道:“你終究是沒有讓朕失望。”
李易拱了拱手:“多謝陛下信任。”
景帝放下筷子,捂著胸口,停頓了許久,才開口道:“朕馬上就要走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表情淡然。
就像是在說一件再也普通不過的事情。
就像是在說他只是離開一下馬上就回來。
就像是剛才一樣,隨口問李易一句“吃了嗎”?
李易多希望是這樣。
景帝看著李易,忽然問道:“你什麼都懂,你能不能告訴朕,人死了以後,會去哪裡,真的有地府嗎?”
他的臉上沒有畏懼,有的只是好奇。
“有沒有地府臣不知道。”李易搖了搖頭,說道:“不過有時候,死……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此言何解?”
“有可能陛下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皇宮,不在景國,而是在齊國,在武國,或者在另一個世界……,那個時候的陛下,也不是現在的樣子,或許只是一個嬰兒,一個頑童,一個年輕人……”
李易看著景帝,說道:“這看起來好像很難理解,可是幾年之前,陛下也一定不會認為,會有人能飛到天上吧?”
景帝看著他,問道:“你是說,像科學院那些人那樣飛到天上?”
李易搖了搖頭,說道:“他們只能飛過十餘丈,最多數十丈,臣所說的,人可以飛到千丈,萬丈,甚至飛到月亮上,而那時候,從京都到齊國,不用數月,只需一兩個時辰……”
“區區凡人,也能飛上月亮?”
“何止如此,如果不是太陽太熱,凡人連太陽都能上……”
“陛下能想象到,在遙遠的未來,一顆“天罰”,就能將整個京都夷為平地,使得京畿地區在百年之內寸草不生……”
“陛下可能也想象不到,有一種“天眼”,可以讓陛下在這皇宮之中,便能看到景國任何地方發生的事情……”
“陛下肯定也想象不到,會有那麼一天,臣在齊國給陛下傳訊,不用驛站,不用信使,訊息瞬息既至,陛下想要摧毀齊國京師,也不用興師動眾,只需要坐在這養居殿,動下手指……”
……
包括常德在內,侍立在兩旁的宦官早已張大了嘴巴,一顆天罰就能摧毀整個京都,凡人能夠飛上月亮,能夠看到整個景國的天眼,千里之外,訊息轉瞬既至……李縣侯這是又犯了癔症嗎?
“若是別人告訴朕這些,朕會讓人將他送去太醫署。”景帝看著他,說道:“你不一樣……朕不信別人,朕信你。”
“只可惜,朕看不到這一天了……”他嘆了口氣,臉上露出遺憾之色,隨後說道:“常德,去叫軒兒和明珠過來。”
常德走出大殿,他轉過身,從被子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酒壺,笑道:“還是壽寧那丫頭最懂朕的心意。”
他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李易沒有阻攔,景帝淺淺的抿了一口,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緩緩睜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