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跟法院的張院長是不是親戚?
故事就這樣開始吧。
1994年的無疆縣,進入了它的騷動期,也開始了它的不安分。一切都在不經意間,生活才有轉機。
是年驚蟄。滿大街的人都在哼唱“春天的故事”,沉悶的山城一下子熱鬧了許多,臨街兩側的所有底層房屋都在拆牆開門變店,憋足勁在較量,似膨脹的氣球,如發酵的麵包,一應珍奇,競相鋪陳,各色人等,充斥其中。唯見,縣城一中,還在,循規蹈矩。
凌子鼐剛上完第二節課回到教研室,徐校長的電話直追過來,要他速去一趟縣委組織部。凌子鼐心頭一陣發熱;胸中象有小鹿在撞。有時候,一個人的一句話,可以改變另一個人一生的事業追求與職業選擇。
凌子鼐誠惶誠恐地趕到縣委組織部,一個叫鄧凱旋的副部長的和一個叫蘇靈佑的科長的正在辦公室等著,從視窗玻璃鏡透過;鄧副部長兩腳抬在老闆桌上;身子靠在老闆椅上閉目養神;蘇科長端坐在老闆桌前客椅上;似乎鼓著勁在述說什麼;見有人來,兩人馬上變換一下坐勢,刻意準備開始正式談話。鄧副部長從抽屜裡拿出一包中華牌香菸,夾出一支遞給蘇科長,夾出一支示意要遞給凌子鼐,凌子鼐客氣說不會,鄧副部長用鼻子聞了聞過濾嘴;便叼在自個嘴上,蘇科長傾著身子搜出打火機“啪”地上前點火,然後抓起一本小簿子等候記錄談話內容。鄧副部長盯著凌子鼐,目光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凌子鼐隨目光移動無意識地檢查一遍自已的衣領有否拉順、褲門是否扣緊。約莫一分鐘,鄧副部長終於開口了:“是這樣的。經過我們部長辦公會研究並報縣委領導同意,打算給你調整一個工作崗位”,說著停了一下,看了一下凌子鼐的反應,發現並沒有過多驚訝,就說:“法院需要一個文秘幹部,你是學中文的,應該也算一個大專畢業生吧,看是不是合適。”說著又停頓下來,繼續觀察凌子鼐的表情,仍然不見有激動情緒,又說:“這是組織上對你的信任,你要好好工作,發揮自己的特長,做出優異成績,不要辜負縣委領導、部裡領導對你的殷切期望。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向組織交待清楚的嗎?”
凌子鼐搖搖頭,又點點頭,忍不住衝出一句:“感謝領導!”。
“不要急於感謝。這是領導的關心、組織的重視、你自已努力的結果。”鄧副部長把“自已努力”幾個字咬得很重,剛聽到凌子鼐喉管發來“我沒……”時又打斷說:“不要緊張,不要慌亂,氣氛是不是要輕鬆一點,小凌額門都冒汗了。小凌,我先問你,你知道法律、法官、法院嗎?你知道職業、職權、職責嗎?你知道公正、公道、公理嗎?”
凌子鼐用力搖搖頭。
“法院嘛,是個是非之地!”鄧副部長用食指將燒燼的菸灰往瓷缸上彈,接著說:“英國布萊克在《天堂和地獄的婚姻》這樣寫道,法律之石築成監獄,宗教之磚砌成妓院。英國的彌爾頓在《失樂園》指出,法律可以揭露罪惡,卻不能消除罪惡。法國的加爾文在《基督教原理》解釋說,法官就是會說話的法律。古羅馬的西邁羅在《主子與上帝》形容是,法院是裁判者修養生息的殿堂。英國的科爾頓在《萊肯》感嘆地說,要知道掌權者的痛苦,就該去問那些當權者,要想知道它的樂趣,就該去問它的追隨者。古羅馬的奧古斯丁在《上帝之戰》分析後講,公理就是從正義之源中流出來的泉水。說來說去,美國著名法學家德沃金說的,法院是法律帝國的首都,法官是法律帝國的王侯。這是最恰切不過的評價。但是——,再講到我國,我們的法院就是把姑嫂妯娌和兄弟叔侄的恩恩怨怨攬到自已身上,以官吏的地位、身份、權勢和居高臨下而恰恰不是以法律的威望、尊嚴、教養和不畏權貴去裁判,結果*燒身,弄得灰頭土臉。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做清官難啊,以至於幾百年幾千年才出了一個黑臉包拯,還是戲臺上的人物。”看來鄧副部長讀過不少名著,凌子鼐聽不懂鄧副部長究竟要傳達一個什麼資訊,有點雲遮霧罩。
“好噢!精彩!”蘇科長急於點評說,“鄧副部長不愧為省城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剖析人性,細察物理,是我所是,非我所非,一針見血,一語道破,高見!高見!只是,只是,您說得有點深奧,我們只懂皮毛,一時半會理解不了它的精髓。鄧副部長,您能不能再通俗一點來講,比如——,比如,象我國的公檢法幾家都是政法機關,都是辦案單位,它們之間又有什麼區別呢?”
鄧副部長說:“你說的是刑事訴訟的幾道程式與職能分工。你要通俗一點是嗎?我這樣跟你說,臂如,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