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慎重地道:“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姻緣。誰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照我看,方家說要和離,也是想先發制人,來個置之死地而後生而後的策略而已。”
太夫人微微點頭,看十一孃的目光中就有了一份欣慰。
“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太夫人緩緩地道,“方氏如果被休,那就等於預設了她剋夫之事。這是方家決不願意看到的。要不然,也不會費了這麼多的心思,把方氏嫁到北方來。可誰家遇到這樣的事只怕都會找藉口休妻。與其讓我們家找到藉口提出休棄,還不如他們先自請和離。我們如果礙著清譽執意不同意,方氏剋夫的事就再也不是防礙。我們如果寧願不要清譽也要讓方氏出門,方氏也能名正方順地帶著方家給她的陪嫁大歸,父母百年之後,她有陪嫁傍身,至少可以衣食無著,不能於落得個孤零零無依無靠。”說著,太夫人語氣一頓,“難怪方冀敢到老四面前叫囂。不知道這是他和方氏商量的主意呢?還是家裡一早就商量好的應對之策?如果是兩個人商量的,這兩個孩子也算是有膽有謀了。如果是方家早就商量好的……方冀就算是新科的探花,那也是晚輩。這樣大的事,哪有讓個晚輩來商量的道理?分明就在試探我們?”太夫人冷冷地笑了一聲,“老三媳婦就是再胡鬧,也輪不到他們方家的人來教訓?”太夫人目光落在了十一孃的身上,“你是宗婦,如果方家是有備而來。你說說看,這件事該怎麼辦?”
方氏到現在還沒有懷孕,三夫人又一心想隔離兒子和兒媳,把兒子留在自己屋裡……徐家只要抓住“無子”這一點做文章,方家最後就只能低頭。
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女人被休了日子不好過,和離了日子同樣不好過。前者和後者相比,也不過是一個在地上,一個在竹蓆上。她不相信什麼剋夫之類的傳言,徐嗣勤又想和方氏過下去,方家也不過是想用“和離”討價還價為方氏爭取立腳的機會……而太夫人為了徐家的顏面,不管三夫人是對是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方家的人在這件事上為所欲為的。
“娘,”十一娘認真地望著太夫人,“我看這件事,還是問清楚的好。看看到底是兩個孩子的意思,還是方家的意思。要真是兩個孩子胡鬧,我們這樣,豈不是棒打了鴛鴦?”
五百四十六
太夫人聽著沒有做聲。
十一娘一看有譜,繼續勸道:“沒有這樣的傳言,方氏不管是從品行、相貌還是涵養,都是屈指可數的。配我們家勤哥兒也配得。要是真的和離了,方氏以後日子難過,勤哥兒以後未必能找到像方氏這樣的媳婦。‘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彼此都好’這樣的話,也只有方冀這樣的愣頭青說得出來。這婚姻大事,哪是這麼簡單的?何況這結髮夫妻最恩愛,能夠一杆子撐到頭,又何必中途改弦易轍呢?”
太夫人低頭喝了口茶。
十一娘更加確定太夫人的心思了。就笑道:“娘,要不,我們派個人去湖州那邊打聽打聽,看方氏說的到底屬實不屬實。要是她滿口胡言,可見人品也不怎樣。到時候我們再和方家計較也不遲。再把勤哥兒和方氏的生庚八字請了高人好好的算一算,看看到相不相剋。我聽人說,有些女人的八字好,福緣淺的人家是安不住的。說不定方氏的八字貴重,命裡就得嫁到像我們徐家這樣的皇親貴胄裡來呢然後我再方冀探探口風,看到底是他一時的衝動呢?還是方家的早就商量好了的。娘,您看這樣行不行?”
“那就照你說的辦吧!”太夫人微微翕首,目光落在了徐令宜的身上,“去湖州打聽的事就交給你了。”說著,長透了口氣,“我有些累了,你們也早點歇了吧”語氣有些悵然。
這的確是件讓人情緒低落的事。
十一娘和徐令宜行禮退下。
守在門口的杜媽媽忙叫了竺香挑燈,送兩人到院子門口才折了回去。
徐令宜夫妻這才有機會說說體己的話。
“勤哥兒真的跟你說了不想休妻的話?”
十一娘嗔道:“難道我還能杜撰不成?”
徐令宜望著她笑。顯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侯爺不相信去問勤哥兒好了!”十一娘橫了他一眼。
徐令宜就嘆了口氣。他放慢了腳步,和十一娘肩並著肩,徐徐地走在掛滿了大紅燈籠的抄手遊廊上。
“原想著‘讀千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勤哥兒在山陽住了些日子,一路所見所聞,能讓他有所長進。現在看來,這孩子還是少點機敏。”他緩緩地道,“這個時候,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