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的小哥對著車裡的桑娘驚鴻一撇。這荒郊大漠何時見過這般水嫩嫩的女子?收了收心神:“村裡有些個大病小災,上聖大師是常來的。不過這些年見到他的次數少了。聽老人們說上聖大師在虎石谷閉關。你若要尋他,便一直往西走就是。只是見不見得到,就要看你和你娘子的運氣了。”
“謝過小哥。”
汴滄月抬手抱拳行了一禮,一揚手上的長鞭,驅車前行。馬兒嘶鳴一聲,撒蹄狂奔。待到離大路遠了再看不見稀落的行人,汴滄月方才勒了勒韁繩讓馬兒停下了步伐,轉身跳下車撩起車簾:“桑娘。”
桑娘不語。緊了緊自己的外衣捂住臉,沒有去看汴滄月伸出來的手,自顧自的跳下了馬車,徑直前行。汴滄月伸在空中的手僵了僵,臉上浮起一絲無可奈何的苦笑,索性也扔下了行李跟了上去:“你還在怨我?”
“汴公子。”桑娘停下了步伐,心口憋了一路的話再也壓不住:“你如此擄走桑娘。讓我日後如何面對天青?!”
“只怕你日後,未必願意與他相見。”汴滄月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著桑娘。桑娘聞言臉色頓時一白:“你說什麼?”
“桑娘。”汴滄月放柔了聲音:“汴某帶你來此,是尋一位白姓大夫。而今你的身子非尋常大夫所能醫好。既來之則安之。無論如何,先見過白姓大夫再做打算如何?”
桑娘正欲再度開口,風中刮來了淒冷的樂器敲打之聲。汴滄月回過身子,冷眼凝目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只見從那一望無際的昏黃地平線上,漸漸顯露出一隊鮮紅的隊伍來。烈日讓地平線火一樣的顫抖著,那群隊伍初看極遠,來勢卻極快,不過片刻便來到了近前。汴滄月臉色一沉飛身後退,一把抱住了桑娘捂住她的口鼻讓到道邊,讓那喜隊先行。桑娘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喜隊從她的面前飄過。明明就在眼前,那隊伍卻影影綽綽看不清楚。那些個吹吹打打的轎伕,還有舉著喜輦的男人經過之時都面無表情的向她看來。那樣陰寒的目光看得人渾身發涼。不過片刻這喜隊便去得遠了。汴滄月輕輕放開了桑娘,身子微微後撤:“得罪。”
“那是……什麼?!”桑娘驚魂未定。剛才過去的這一隊喜隊,走到前方去了才發現這一隊人竟然都是漂浮在半空之中,且在如此的烈日之下,沒有一個人有半分影子。汴滄月回身走到馬車旁,解開了韁繩取下了一匹馬,讓別的馬兒各自散了。又從車廂裡拿出行李繫到馬兒的身側,方才轉過身來:“早就聽聞這一帶的路上不太平。剛才遇到的,是鬼親。”
“鬼親?”桑娘汗毛倒豎。汴滄月嗯了一聲:“他們會在路上來回搜尋合適的年輕男子,下晚之時讓他迷路,然後便設下迷魂套讓他與鬼成親,取他性命。”汴滄月翻身上馬,慢步行到桑娘近前,彎腰向她伸出了手:“上來。”
桑娘略一猶豫,終是伸出了手。汴滄月微一用力將桑娘拉上馬抱在胸前。他的體溫從身後傳來,頓時驅走了風中的嚴寒。桑娘微怔。他的身子與她背部相觸之處源源不斷傳來溫暖的熱流。桑娘垂下臉,心知他恐怕是在用木靈之氣保護自己,心中輕嘆一聲。
這個男人,她對他,到底是怒是怨是感激?!
落日熔金。二人一路無言策馬前行。天空染上了濃重的暮色,不過片刻夜晚便來臨。這個荒漠彷彿毫無邊際,往前只能看見冰藍色的夜空與遙遠模糊的地平線相交。天上依稀冒出了幾顆星子。馬兒奔跑的極快,不過卻很平穩。汴滄月有力的胳膊穩穩的扶住桑孃的身子,將她圈在自己的懷裡。鼻間縈繞著她特有的淡香。汴滄月凝目看著極遠的地方,不去想懷裡的這個女人:“今夜怕是要在這荒郊野外尋個地方過夜了。”
桑娘不語。由得汴滄月又策馬前行了一陣,曠野無邊,沒有找到可以落身之所。汴滄月於是勒住了馬,口中微念,頓時有巨大的蘭草葉片破土而出,相互交織著不斷重疊,不多時竟然在離地兩丈來高的地方形成了一個繭一樣的屋子。汴滄月看了看桑娘:“今夜只能委屈你了。”
汴滄月在巨大的蘭草葉片下拴了馬,抱著桑娘飛身上了小屋前的平臺。桑娘伸手摸了摸堅硬如鐵的蘭草葉身,巨大的葉脈清晰可見。桑娘一低頭進了房間,沉默的尋了個角落和衣靠著牆根坐了下來。
屋子裡一片昏暗。汴滄月在離門很近的地方落了坐。一片柔軟的葉子門簾一樣垂了下來,隔絕了外面越發刺骨的寒氣。桑娘攏了攏衣襟,腦子裡不期然響起蜃霧之中,自己與汴滄月發生過的事情,那時是將他誤認為天青。天青。桑娘胸口一痛。天青……你緣何是那般的態度?此時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