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越觀的方元清大師,是遠近聞名的半仙,他帶著徒弟落戶香市十餘年,平時靠著幫人看相、看風水,以及通陰陽等活計謀生,很得知情民眾敬畏。
曾有遇到疑難案件的警方人員上門求助,方元清大師硬是憑一手還魂起屍術,讓受害者親自指認了真兇,雖然警方有心保密,這件事還是被無孔不入的狗仔隊宣揚出去,頓時在社會上造成很大轟動,使得方元清聲名大噪。
香市雖盛行玄學,但也只在風水一脈,通陰陽一道仍還上不得檯面。民間也就罷了,官方對此一直是諱莫如深。要不是當時那案子太棘手,負責案子的小隊長急的都要跳樓了,也不會出此昏招請來方元清。只是沒想到,香市民眾對此的接受度那麼高,青越觀從此來客不絕,日日行人如織。
不過今天青越觀卻有別於往,冷清得很。
觀外有意上門的客人都被閉關謝客的牌子阻了,偶爾不死心堅持求見的,也會都被方元清的徒弟給嚇跑。
方元清大師有一個名叫方善水的徒弟,這徒弟幼年時曾遭大罪,受了火災毀了容,整日戴著面具,性子陰沉不愛說話,面對不想接待的客人,方善水面具下幽深晦暗的目光總讓人能自覺退散。
方善水在難得清靜的觀裡掃著落葉,掃著掃著,突然望著一片在枝頭搖搖欲墜的葉子怔怔發呆,眼望著它在枝頭掙扎,掙扎,最後還是落到了地下……
這時內堂傳來師父方元清的喚聲,方善水醒神,應了一聲,快速放好掃帚進了裡屋。
方善水進門時,閉關了三日的方元清正在給神臺前供奉的牌位上香,一個牌位一炷香,五層的神臺上總共20多個牌位,20多個香爐,還有方元清剛剛燒上的20多炷香。
上完香,方元清招呼方善水到一旁的檀木椅坐下。
方元清仔仔細細地將方善水看了一遍,從小帶到大,對他來說,方善水就是他的兒子,方元清一時感慨萬千,可惜如今他要拋下這兒子了。
方元清嘆了口氣,“徒兒,我大限已至,有三件事要交代你。”
雖然早有預感,但從方元清口裡得了準信,方善水還是難免黯然,“師父,我不想你死。你要我做事,就好好活著,你要死了,我就不管了。”
方元清抬手給了方善水一個爆慄,頗為暴躁地道,“混賬小子,死不死是我自己說了算嗎?是你說了算嗎?你不管,你師父我的事你敢說不管,信不信我詐屍回來收了你!”
“師父你儘管詐屍吧,我等你回來。”方善水滿不在乎,似乎真要等著方元清詐屍了回來找他。
方元清頓時火冒三丈,怒瞪著方善水那不怕開水燙的死豬德行,對峙半晌還是方元清先洩了氣,“你這混小子,臭小子!你是存心讓為師死不瞑目啊。”
方善水頓時眼淚流了下來。
“好了,有什麼好哭的,人都有一死,不過早死晚死。幾十年後你要是死了,你看為師我掉不掉一滴眼淚?你哭就是虧了。”方元清拍了拍方善水的腦袋,勸道。
方善水只是一時情不自禁,很快就鎮定下來了。一聽方元清的話,頓時不屑道,“師父,等我死的時候,你就算詐屍了也是沒有眼淚的。”
“少廢話,為師我活了七十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條小命何足道哉?就算我沒活夠,可人不都是這樣?我交代你的後事你好好給我辦,要是有一丁點差錯,你看我以後饒不饒你!”方元清吹鬍子瞪眼地指使方善水,大有你再敢說一個不字,我現下就活劈了你的架勢。
方善水還能說什麼,他總不能真讓方元清死不瞑目。
“為師讓你做的三件事,第一件,是落葉歸根。今天我們便回青越山道觀——你拿著,這是我早先定好的車票。你現下開始準備,酉時陽氣將盡未盡之時我們出發,到了懷雲鎮差不多就快入夜了,你在前面帶著我走,你記住,在這之後,你不能和我說話,更不能回頭。你須得連夜趕路,雞鳴前趕到道觀,道觀後山琅琊洞裡,為師早已備好了棺木。到了那裡,你要先對為師說一句,‘到家了,小心門檻’,待我入了棺,你就把我頭上的斗笠拿下,快速合上棺蓋。”
方善水似有所悟,接過師父遞來的火車票,知道師父是要藉著陽氣盛行的地方瞞天過海,但卻不清楚師父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方元清見方善水應下,繼續道:“第二件,為師入棺後,你要在青越山守棺七七四十九天,這期間,絕對不能把棺蓋開啟。還有,為師準備的棺木,周圍埋著八塊錐石,你須得每日宰活公雞以血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