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狐疑地看著他,楚龍吟大手一伸,五指張開地整個兒蓋在我的臉上左右晃著道:“臭小子,這是什麼眼神?!哼哼,對你好也不是賴也不是,當你家老爺我容易麼!”
我呸你個二表嫂的,當你的長隨我就容易了?!
我用力扒開他的手,向旁邊閃了兩步,然而兩步也覺得不夠遠,又閃了四五步,直立到窗邊上去,這個流氓的氣場大到好像無論站到那裡都逃不開他的手掌心似的。
“跑那麼遠做什麼?!老爺我又吃不了你。”楚龍吟衝著我翻了個白眼,“說到吃……老爺我還真餓了。嘖嘖,這都辰時三刻了,伙房的傢伙們在偷懶不成?”
顧不得聽他發牢騷,我驚訝地順著他的目光一起望向架子上那沙鍾——在他進門之前明明才卯時初刻,到現在連五分鐘還沒有過去,怎麼就辰時三刻了呢?他眼瘸了吧?!
這一看不打緊,卻見那沙鍾裡的沙子正是到了辰時三刻的位置!……哦,對了,是我方才差點打碎這沙漏時令裡面的沙子因搖晃而變了流瀉的速度,再加上還灑了一部分在外面,時辰當然不準了。
等等——時間,這不就是一道時間詭計嗎?!
慣性思維
一條思路在腦中模糊成形,只是還缺乏實證支援,因而便主動問向楚龍吟道:“大人可從駙馬和劉大人的小廝那裡得到什麼新線索了麼?”
楚龍吟一掀衣襬坐到桌旁,拿過桌上杯子瞅了瞅,道:“先給老爺弄壺茶來——在駙馬爺那兒可沒少費老爺我的口水。”
出門喚過外頭的下人,不多時泡上一壺熱茶來,楚龍吟牛飲了幾口才滿足地舔舔唇,道:“據駙馬爺主證、其兩名長隨旁證及劉大人的小廝附證,昨夜劉大人一直在駙馬處飲酒至子時二刻左右,後由兩名長隨將劉大人送回房去,約子時三刻多一點回到房中,之後幾人就寢,直睡到方才我去時——子時三刻至方才,沒有一個人出過房間,這一點劉大人的小廝可以為那三人作證,房外值崗下人亦可作證。”
“從駙馬的住處到劉大人的住處至多也是不到百步的距離,那兩名長隨從劉大人處回去駙馬處所用時間倒還正常,只是從駙馬處送劉大人回去的時間卻長了些。”我提出疑點。
楚龍吟笑道:“對此那兩位長隨的解釋是:劉大人當時已喝得爛醉,兩個人攙他走路很是費勁,因此多用了些時間也不足為奇。”
時間,又是時間,所有的古怪都出在時間問題上,只是苦於沒有一個突破點讓案情更進一步發展。楚龍吟繼續說道:“透過對劉大人的小廝及房外兩名值崗下人的單獨問訊,老爺我覺得有兩條線索值得推敲:其一,劉大人的小廝說,許是他的錯覺,覺得駙馬的兩名長隨送劉大人回房的時間有些長,似乎不僅僅只用了一刻的時間,但是在兩位長隨回來後,駙馬問向那兩人道‘劉大人住處離此不遠,為何竟去了一刻之久?’這小廝便下意識地看了眼架子上的鐘漏,發現果然才只過了一刻的時間。”
“其二,是房外守崗下人說的,說駙馬因要同那小廝‘快活快活’,又不願被人聽牆角,便令那兩名下人用布條將耳朵堵了起來,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將布條取下。於是這兩名下人便乖乖兒地堵著耳朵從駙馬長隨送劉大人離開直至這二人回來。”說至此處衝著我擠了擠眼睛:“不知聽過以上兩點之後,咱們情兒爺可有了什麼發現麼?”
“時間,”我忽閃著眼睛望著楚龍吟,“大人,此時若當真是辰時三刻的話,你不認為時間過得有些快了麼?”
“喔?”楚龍吟不由再次回過頭去望向架子上的鐘漏,“怎麼個意思?”
“意思就是,”我走過去立到鐘漏旁邊,“這架鐘漏的時辰不準,與真實的時間有著一個時辰零二刻的誤差。同理,劉大人的小廝覺得駙馬的長隨送劉大人回房這一來一回所花的時間有些長,然而看鐘漏時卻發現只過了一刻的時間,是不是也可用這種情況來解釋呢?”
楚龍吟的臉上慢慢地綻開了一朵大大的笑,伸出修長食指向著我虛空一點,道:“這便是玄機所在!徐清源調過他房內鐘漏,‘偷’了那麼一段時間以令他那兩名長隨有了‘沒有充分的時間作案’的證明!”
“另外,以駙馬的作風,根本不會在意被人聽什麼牆角,即便他有所避諱,那也該是避諱其他官員而不是島上下人,他狎玩孌童之事早已舉朝皆知,因此根本不必懼怕下人們傳他閒話,”我繼續說道,“而他卻一反常態地要房外僅有的兩名下人堵住耳朵,很有些欲蓋彌彰的嫌疑。若說他是想掩飾什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