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大概就是一鄉下窮親戚。
青兒哪裡還敢聲張,黯然揣度著,哥哥王板兒也上過幾年村學,算得是讀書人吧,竟然連他都不知道恆親王殿下,還有那篇姽嫿詞,是不是都可以證實恆王出征青州兵敗喪命的歷史
再一想,根據歷史記載,自己無論前世或者今生都註定和錦堯無緣,可是,關於“前世”的記憶卻為何如此的真實,而且,比“前世”的“前世”還要令人眷戀和感傷。
恍惚間,聽劉姥姥和那婆子聊著閒話道“吳嫂子,我記得前年老太太生日何等熱鬧,怎麼今年沒見一點動靜兒”
“是了,前年劉姥姥也給我們老太太祝壽來著,還記得那時的排場。”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呢,那日府裡比我們鄉下的廟會還熱鬧呢,老身陪老太太乘條小划著船去一個大屋子臨窗坐著,隔著一水兒荷花葉子,聽對面水榭裡唱摺子戲。府裡的少爺和小姐們不時往水裡撒碎米糕屑,那荷塘裡的魚兒成群的來搶食,大個兒的都有一斤多呢,府裡的魚可讓老身開眼界了,那『摸』樣可比我們鄉下塘子裡的魚俊俏。”
婆子道“現如今不比從前,如今二『奶』『奶』身子不爽,太太讓三姑娘幫襯著主事,說是一切都要從儉,塘子裡新養了好多草魚和鯽鯉,分派給專人承包看管,專供府裡食用。姥姥不知,那些唱戲的女孩子也都發配到各房服侍少爺小姐們,因娘娘歿了守喪中,不敢動鼓樂,連宴客都要悄悄兒的,不敢張揚出去呢。”
“吳嫂子這是怎麼說的可是逗我呢那日老身還問來著,府裡養這麼多魚,哪裡吃得完呢,多的想必是拿到集市上賣的,我們家姑『奶』『奶』就笑,說是這些魚都是養著觀賞的,並不為養著吃呢。我們姑『奶』『奶』還逗樂子說趕明兒我家二爺和寶兄弟兩兄弟挑著擔子去集市上賣魚,只怕全金陵的人都要趕著去看西洋景呢。”
“噓”婆子東張西望一圈兒,咬著劉姥姥耳朵道“不僅這個,三姑娘明裡在找由頭扣減府裡開支呢,我們底下人都說,雖然娘娘沒了,皇上恩賜不及從前,但是,莊子都還在,二老爺依舊在官中做工部郎中,大老爺世襲一等大將軍呢,哪裡就饑荒如此。”
說話間已到了賈母院門外,劉姥姥不敢造次,且和那婆子道別,幾個人沿著甬道,依舊先去王熙鳳屋裡請安。
王青兒心裡一直想著錦堯的事情,神情有些恍惚,見過鳳姐兒之後,就被巧姐兒拽去隔壁耳房裡說話兒,原來巧姐兒聽劉姥姥講古,道是村子東邊的土地廟最是靈驗,土地公公有求必應,想去替她媽媽求籤兒許願,祈禱平安,倒聽得王青兒一頭霧水。
這邊兒王板兒出去把剩下的一袋子東西扛進來,鳳姐兒看過,吩咐撿老太太、太太喜歡的各種瓜菜乾兒,給他們送去,餘下的送到自家小廚房裡。
只聽鳳姐兒道“家裡種點子東西也是不容易,姥姥都給我拿來了,自己可有得吃嗎”
劉姥姥陪笑道“姑『奶』『奶』總是記掛著我們,時常接濟銀子和衣物給我們,託姑『奶』『奶』的福,家裡日子倒也過得,村裡知道我們有府上照顧著,也都高看板兒他爹一眼。今年老天爺也照顧,地裡多收了些糧食和瓜菜。這些兒原不值什麼,家裡還多著呢,不過這都是我女兒精心挑選出來的尖兒,次些的拿到集市上賣,成『色』不怎麼好的才留著自己吃呢。”
鳳姐兒聽著有些感慨,怔怔地,倒不好回答的樣子。
平兒知她生病後『性』情大不同前,見她有些發呆,就笑著接過話來,對劉姥姥道“姥姥說話做事還是這麼實誠。我們這裡都喜歡吃你們帶來的瓜菜乾兒,費心了。因老太太前兒說想找個積古的老人家陪著說說話兒,我們『奶』『奶』就想起姥姥來,待會兒帶你過去,你只像從前一樣陪著講古就是了,再別拘束,反倒讓老太太覺得無趣。”
“平姑娘放心,上次來給老太太請安都是見過的,老太太菩薩般的老人家,又極是憐貧惜弱的,我會好好侍候著,保證不會說錯話被老太太怪罪。”
王熙鳳聽了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嘴角,吩咐道“姥姥且留下,我還有話說。平兒,你帶他們都下去吧,吩咐廚下加兩個菜,現在還早,等吃過中飯再過去不遲。”
平兒應了,帶著丫鬟女人們離開。
鳳姐兒招招手,讓劉姥姥挨著她在炕沿上坐了。
“姥姥,上次說你們鄉下有個老人家,九十多歲了,還得菩薩賜了個孫子,可是真的”
“可不是真的嗎,就離我家不遠呢,現在孩子都總角了,白白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