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脫得只剩下一件內/衣,衣襟半敞著,露出半截子酥胸來,那樣子,三分嫵媚,倒有七分放浪。
某個淡忘的記憶悄然回來了,他想起自己的第一次,想起這個白日裡溫良端莊的女子,對自己的百般溫存和挑逗,呼吸漸漸地變得急促......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襲人起來之後,感覺口乾舌燥,先倒了盅茶喝了,匆忙叫醒其她人,丫鬟們睜開眼一看彼此的模樣,相互打趣兒,麻溜穿戴整齊,漱洗完畢,開始動手收拾屋子。
想著昨天都喝醉了,沒人照顧寶玉,襲人顧不得拾掇自己,來到寶玉的房間,輕輕地把他推醒,發現寶玉醒來後怪異的望著自己,嘴角似笑非笑,不由紅了臉嬌嗔道:“看什麼呢?想是昨兒喝酒,臉上紅色還沒褪盡呢?”
“你睡死了呢,被偷了都不知道!”賈寶玉說著,促狹地扯開她的汗巾子。
襲人倏然一驚,急忙雙手提住褲子,低頭一看,自己昨天明明繫著條松花綠的汗巾子,怎麼突然變成了茜香色。
這下子,臉子比剛喝完酒那陣子還要燒得厲害,也顧不上服侍寶玉了,轉身去自己屋裡。下意識地檢查了一遍,並未發現異樣,麻利的梳洗乾淨換了衣服,把那條汗巾子塞進箱子底裡。羞得躲在屋裡半天氣喘吁吁,恐被人看出端倪來,哪敢出去。
“襲人,服侍我起床。”那邊傳來寶玉的叫聲。
秋紋和麝月急忙跟著喊叫道:“襲人姐姐,二爺醒了,叫你呢!”
這屋裡的丫頭都知道,服侍寶玉的事情,但凡襲人在家裡時,是不讓別人插手的,王夫人早下了話的。不許勾引寶玉,眾丫頭汲取晴雯的教訓,都要避嫌疑,不肯越軌了去。
襲人只好出來,準備了熱水。服侍寶玉洗浴,其間,寶玉又諸般挑/逗,自晴雯去了之後,襲人如今不同往日,要做出表率來,不肯再和他胡鬧。正色道:“寶二爺正經點,瘋言瘋語的,讓人聽到笑話!”
最看不慣襲人的假正經兒,寶玉冷笑道:“只怕今後有更讓人笑話的呢!”
襲人以為是指王夫人暗示的,將來要讓她做姨娘的事情,再度羞紅了臉。壓低聲音道:“那也全憑太太做主,豈能不知廉恥,壞了規矩......”
“哈哈哈......”突然就想起晴雯的那句“枉背了虛名”,賈寶玉忍不住發生大笑起來,原本憋在心底裡的話脫口而出到:“你知道武陵別景。桃紅又見一年春的含義嗎?”
“我哪裡知道,昨兒喝醉了,忘了請教薛姑娘,是什麼意思呢?”襲人的樣子在寶玉眼中變得很蠢,她自己猶不知道,還在傻乎乎的說道:“昨兒佔花名到有些意思,薛姑娘是牡丹,林姑娘是芙蓉,細想想和她們倒相符合,可惜三姑娘不是太太親生的,能夠嫁給什麼樣的王爺呢?”
“那你呢?也相符合嗎?”寶玉挪揄的笑道。
“都說是桃花命薄,我倒覺得這花名和晴雯倒相宜。”襲人還在想著昨天的籤兒,想起李紈抽的那支又笑道:“大奶奶抽的是一支梅花,我記得說她是竹籬茅舍自甘心,自飲一杯,與別人都無干系,可不就是她如今的光景兒嗎?”
“大嫂子原也配得上那支梅花,霜曉寒姿,獨自芬芳,獨自凋零......”寶玉微微的有些兒感傷,漠然半響不由冷笑道:“桃花隨風就肆意飄落,這樣的輕薄如何比得上晴雯呢!”
襲人雖然愚鈍,卻也聽出寶玉的譏諷之意,頓時就拉下臉兒道:“二爺這是笑話我呢?這又是何苦呢,又來糾纏不休,又沒有好話兒。”
“正是呢,我也覺得自己很荒唐!”寶玉撂下這句話,也不讓人跟著,就往瀟湘館去看望林黛玉,也不知道她昨天夜裡是否著了風吹,咳嗽不曾。
此時,荷塘裡芙蓉花兒正含苞欲放,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讓賈寶玉一陣羞愧,覺得自己就是那些淤泥做的,很髒,無顏面對林黛玉。
轉身又往榮國府方向去,老太太和太太她們在宮裡為老太妃守制,還沒回來呢,他想找青兒姑娘聊聊,解除心中的疑惑。
剛走到半道上,就聽東府裡的萬兒飛跑來報喪,說是敬老爺錯服丹藥暴亡,賈珍等人都入朝隨祭老太妃去了,家裡沒有主事兒的,夫人急得什麼似得的呢。
賈寶玉忙讓去稟報李紈,自己急匆匆的就先趕了過去,因天氣炎熱,不得已,尤氏只好擅自做主,命天文生擇了日期入殮,寄存在鐵檻寺裡,三日後便開喪破孝,先開起道場,等候賈珍和賈容趕回來就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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