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州陰陽界衙。
一輛輛馬車排成整齊的隊形,拉著大大小小的箱子。
數百名穿著陰官陰吏袍服的人牽著馬站在門口,整條街都被塞的滿滿當當。
牽著馬的界衙陰官陰吏目光突然看向了街角,看著前來相送他們的幾個人,停在已經搬走撤離一空的陰陽界衙門口。
他們皆是選擇留下的人。
正是原壺州界衙判官柳元朗、道官龍華、南谷。
三者都選擇留下了,他們將成為新的鬼神城隍體系之中的一員。
除了壺州城,下面郡縣也有不少界衙之人選擇留下,皆是對陰神之道並不看好的道門弟子。
有人目帶仇視,認為對方背叛了他們,有人則是表情複雜,彷彿聯想了當年道門四分五裂的歲月。
他們又一次在這裡被分割成了兩半。
同樣不是因為利益,不是因為仇恨。
而是因為所行的道有所不同,心中所持之理的分歧。
一位老者從界衙裡面走了出來,所有人皆弓腰行禮。
哪怕是柳元朗、龍華、南谷三人都沒有區別。
因為壺州陰守不僅僅是柳元朗的上官,這位老者同時還是他的師叔祖輩分的人物,可以說得上是這壺州所有界衙陰官陰吏老祖宗一般的存在。
老者今天沒有穿代表著壺州陰守的神袍,而是穿上了一身道袍,白髮梳成道髻。
看上去不過就是一個普普通通老道人。
老者出來之後,掃了一眼所有在外面等候這所有人,發現眾人頹廢不已,人人感覺自己彷彿被驅逐離去。
老者卻微微一笑,高聲說道:“你們都是好樣的,這些年,吾等在壺州做得不錯。”
“吾等不是因為敗亡而去,而是因為界主相召北赴。”
“低著頭幹什麼?跟著我一起北上!吾等皆是凱旋的將士!”
一句話立刻讓原本垂頭喪氣的所有人如同打了雞血一般,甚至熱淚盈眶。
一個個使勁全身力氣高呼。
“願隨陰守北赴!”
壺州陰守滿意的點了點頭。
回頭看了一眼界衙官署,彷彿充滿了不捨,最後還是收回了目光。
落在了柳元朗三人身上。
面對老者的目光,柳元朗三人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老者伸出手,拍了拍柳元朗的肩膀:“不錯!”
“你既然做出了選擇,我也不覺得你有什麼錯。”
“這鬼神之道,我不知是對是錯,不過既然能由我人族來擔任,還是我道門弟子任壺州城隍,老夫還是非常欣慰的。”
“只是界主說不從法旨之人皆按照叛道處置,以後說不定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再次見面!或許就是仇敵了。”
柳元朗卻說道:“我卻覺得我們用不了多久就會見面。”
老者問道:“哦?為何?”
柳元朗:“因為這一場鬼神之道和陰神之道的最後,必定是空塵道君勝出。”
“不論是大魏還是大周,亦或者整個天下。”
“必將因鬼神之道而大興,人族也必將因此而昌盛。”
柳元朗越是接觸鬼神之道就越是篤信,這就是他和全天下人和道門弟子想要的未來,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篤定無比。
壺州陰守哈哈大笑,只是對著柳元朗這麼說。
“吾等當年跟著界主開創陰陽界城之時。”
“也是和你一般無二。”
“有些東西,只有歲月才能證明對錯。”
“或許最後,誰都沒有對,吾等只是才錯誤的道路上無盡輪迴。”
壺州陰守坐上了馬車,帶著車隊出城北去,趕赴大魏北境。
浩浩蕩蕩的車馬穿過城門,也同時代表著陰陽界城的勢力,徹底離開了壺州。
三人駐足在界衙門口,看著往日裡的同僚、同道北去的身影,每個人都思緒萬千。
空蕩蕩的界衙,只留下他們最後的三人。
沒有多久之後,這界衙更是不會存在。
柳元朗三人登上界衙正堂。
按照往日的次序,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三日內他們已經處理好了一切身前身後之事,就等著赴任壺州城隍和文武判官之職。
沉默無言,彷彿在回憶自己的一生。
此去無退路,陰陽分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