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餘奇怪的是,慕容雪一個姑娘家怎麼不走偏門,偏要跟著慕容霖走正門,又是來耀武揚威,咋咋呼呼地宣稱自己是“尊貴的嫡脈”?真是好笑,她的嫡脈姚府的人根本不買賬。
慕容霖先春風滿面地跟姚長雍道喜,後低聲道:“雍弟。王妃娘娘讓我帶慕容雪來跟老太太謝罪……”他面上泛起為難。
慕容霖心中大嘆倒黴,因他那時得空便走了一趟襄陽城,未曾料到慕容雪潑辣至此,竟敢對姚老太太動鞭子,把慕容雪送到伯京後,不僅慕容雪得了慕容王妃的斥罵,他也遭了池魚之殃。因此,他對慕容雪沒有半分好感,一路上不願意理睬她。但想想她的身世也挺可憐的,到底是一條血脈上的親人,心底仍存著一分憐惜。
且慕容雪這一路安安靜靜的,瞧著本分了很多。
姚長雍溫雅道:“今日不是理論的時候,改日再說不遲。”
慕容霖微愕,他沒想到姚長雍連推辭都不曾推辭,居然一口答應了要慕容雪向姚老太太賠罪。轉念一想,姚長雍是姚老太太的孫子,是姚家的掌家人,慕容雪落的不僅是姚老太太的面子,還有整個姚府的面子。他心頭震動,或許,慕容王妃答應管教慕容雪就是為了讓慕容雪受今日之恥?
讓她知道什麼廉恥,再讓她來賠罪,的確是比在她“不懂廉恥”的時候硬押著她低頭來得讓她記憶深刻,更為羞恥。
慕容霖念頭轉過,還記得是在姚瑩瑩的婚宴上,微不可見地嘆口氣道:“王妃娘娘有話,七姑娘昔日的舉止讓老太太受辱,且壞了雍弟的姻緣,鬧得人盡皆知,只有當著眾人的面承認錯誤方能挽回一二。王妃娘娘對此事心存愧疚,還請雍弟向老太太說明王妃娘娘的一片拳拳之心。”
這話是對姚長雍說的,也是對身邊的慕容雪說的。
姚長雍輕點頭,微偏頭睨著慕容雪,這個差點成為他未婚妻的女孩,聲音帶著兩分威嚴:“七姑娘可是誠心知自己錯了?”
慕容霖不由地緊張地望向慕容雪,慕容雪可千萬莫再出岔子了。
慕容雪靜立了會兒,方才低聲道:“那日是我錯了,不該對長輩揮鞭相向,不該對長輩口出惡言。”她的聲音顫抖而飄渺,似忍受著極大的煎熬。
姚長雍這才道:“既然如此,霖兄,我著人引你們去見老太太吧。”
慕容霖鬆了口氣,口中道謝,率先邁開步子。
慕容雪緊跟其後,走到門口卻被人攔下,改走偏門,慕容雪沒有絲毫怨言,也不拿什麼嫡脈說事了,順從地從偏門進去。臨進門時,她回頭看了眼姚長雍,驚鴻一瞥下,只看到一個英俊的側影,他的側臉洋溢著溫雅及喜悅,但是想想方才他說話時的聲音,高高在上一如慕容王府將來的世子,冷漠得彷彿她是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自嘲地想,其實她與姚長雍何曾做過熟人呢?在姚府人眼中,她其實是個仇人吧。
只是,她的繼母一遍又一遍地說她是尊貴的嫡脈,說姚長雍怎麼被慕容霑嫌棄,怎麼被太后壓制,怎麼長得醜如鍾馗。
慕容雪垂下頭,邁進門檻,她現在知曉了,她是配不上姚長雍的。
金穗是在新娘子出門之後才見著慕容霑的,姚府客人那麼多,她對面生的慕容霑自然不認識,她奇怪的是,這個不討喜的女孩子靜靜地坐在那兒。卻面帶嘲諷和挑剔地打量眾人和堂上的擺設。金穗覺得很有意思。居然有人看不起姚府。整個梁州內的人都知曉,能今日來姚府賀喜吃宴的人才是真正的富貴之家,這個女孩子孤單地坐著一聲不吭,只冷冷地掃視人和物,倒有些像是來踢場子的。
她忙招手叫來姚真真,兩人咬耳朵,姚真真搖頭道:“是連掌櫃喚了兩個小丫鬟帶那位姑娘進來的,不知是哪家的呢。”
“連掌櫃?”金穗越發疑惑了,“連掌櫃是來做客的我還信,可他怎麼管起你們府內的事務了?”
連年餘是外面的掌櫃。府內事務自有府內的管事們處置。
金穗定睛一看,慕容霑身邊還真是有三個小丫鬟專門伺候。每個姑娘和太太都只帶一個丫鬟。只有慕容霑比較特殊有三個專門伺候的丫鬟,不用說,兩個是連掌櫃的丫鬟,剩下的那個是她自己帶的。
姚真真觀察了會兒,撇嘴道:“誰管她是哪個。那倆小丫鬟眼珠子不錯地盯著那姑娘,不是伺候的,倒像是監視的。”
兩人都歇了上去攀談詢問的心思。
金穗為姚真真豎起大拇指:“我服了。二姑娘連這個都看出來了。”
姚真真嗔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