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睜著眼睛,載看著那雙頰上倏而漾起笑意,只覺蕭索的院落都明媚了許多。
他不自覺地將目光移開。
“我去收拾東西。”罌似乎高興得很,站起身來就朝室內走去。經過幾日前那生死一劫,載在她心裡的可靠指數已經遠遠超過了莘國那些人,有他作伴真是再好不過了。
載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微微彎起。可出乎他意料,罌走了兩步卻忽而回頭投來,眼神與他正正相對。
“是了,載。”罌想了想,道,“如今不比在大邑商,山中危險難測,以後若非必須,你勿隻身行獵。”
載眉梢一揚:“擔心我麼?”
罌點頭。
載覺得耳根有些熱,嘴上卻咧開笑容,漆黑的雙眸盛滿光亮。
墓冢
次日清晨,莘國一行人告別邑人,踏上了返國的路途。
正如探聽到的訊息那樣,一路上,暢通無阻。
商王朝的疆域廣闊,歷代商王很重視道路。以大邑商為中心,商人朝四面八方修築王道,其中西向的王道可直達莘國。為了保障道路安全,現任的商王開始在王畿的道路上設立堞稚。每二三十里一個,築於大道附近的高地上,有武士鎮守。
罌身上的裘衣本來就是男子的,頭上又戴著竹笠,看上去就像個身量不足的少年。她混跡在二十餘人的浩蕩商旅之中,根本沒有人注意。
莘伯很是小心,起早摸黑地趕路,力圖儘快離開王畿。
罌的傷沒有好全,又是個女子,他們把一輛牛車騰出來給她乘坐。但是載就沒那麼多照顧了,他和其他人一樣,只能步行。
罌有些過意不去,好幾次暗示他可以坐牛車走一段。可是載並不領情,每次都淡淡地一笑,繼續步行。
數日之後,王畿被山野阻隔在後面,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夜裡宿營的時候,莘國人們的情緒明顯歡快了許多,燒食休整,還有人唱起了歌。
莘伯與邶小臣在說話,罌坐在篝火旁,烘著把白日裡被雨水打溼的衣服。
旁邊忽而坐下來一個人,罌抬頭,是載。
他手裡拿著兩塊肉乾,用樹枝串好,放在火上烤。
“那日的彘肉?”罌看一眼,問道。
“嗯。”載回答。
火光映著他的臉,這幾日趕路辛苦,罌覺得他又黑瘦了一圈,不禁有些愧意。
“你從前離開過王畿麼?”罌問。
載頷首:“離開過,我父親常帶我們兄弟遠足行獵。”
可那是行獵,前呼後擁,王子從來不需要走路。罌心裡苦笑,片刻,輕聲道,“對不起。”
載聞言訝然。
罌望著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