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姑眨動了一下美目,詫異地道:“應該願意?這話什麼意思?”
韋慕嵐慨然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何伯非世俗中人,胸中能容泰山.既如此,何忍讓伯母一個人帶著個女兒浪跡人海,無依無靠,怎麼說伯母曾是何伯的妻子,曾是鳳妹妹你的生身母。”
鳳姑眼圈兒一紅,兩串晶瑩珠淚奪眶而出,道:“你說得不錯,可是爹外柔內剛,寧折難曲.怕只怕是……”
只聽—聲輕咳從洞外傳了過來。
鳳姑連忙抬手拭去淚水,低低說道:“爹回來了,你可別提……”
韋慕嵐道:“我知道。”
步履響動,洞裡很快地轉進了何九如,他一邊拍著身上一邊向著二人笑道:“行了,不愁沒柴燒了,我揀了不少枯枝回來……”
目光突然往鳳姑嬌靨上一凝,住口不言。鳳姑微微一驚,忙把頭轉向一旁。韋慕嵐及時站起說道:“何伯,您累了,坐下歇歇吧。”
何九如從鳳姑臉上收回目光,一笑說道:“累?揀幾根枯枝就累那還行,慕嵐,你何伯可是人老筋骨健,這身功夫從沒一天丟下過,想當年日夜趕路,馬不停蹄,幾夜下來連眼都沒合一下,何曾覺得有一點兒累?坐,你也坐。”
他抬了抬手,在石榻上坐了下來。
韋慕嵐道:“何伯,我這趟出關曾經路過米脂……”
何九如一點頭道:“那是個好地方,怎麼樣?”
韋慕嵐道:“我在那兒碰見您一位至交……”
何九如目光一凝,忙道:“我的至交?誰?”
韋慕嵐探懷摸出那封沈三白託他代交的信,站起來雙手遞了過去,道:“您請看看。”
何九如忙伸手接過那封信,只看信封一眼,他立即圓瞪老眼,驚喜叫道:“是三白,天爺,竟然會是他……”
激動地連忙拆開了信,抽出了信箋。
目光落在信箋上,起先他神情激動,老眼湧淚,漸漸地,那激動神色逐漸斂去,最後他竟有點黯然。
鳳姑目射詫異,忍不住問道:“爹,是……”
何九如瘦削清癯,久經歲月折磨,歷經風霜歷練的老臉上,黯然神色霎時盡掃,抬眼一笑說道:“你沈伯,他還提著你,只怕你已經記不得了……”
轉眼望向韋慕嵐,笑道:“我可是有多少年沒見著他了,算算該有十五年了,就是鳳姑她娘從……從那時候起我就沒跟朋友來往了,這位至交也不例外,便連他的音信都沒有,沒想到十五年後的今天,你竟會碰上他,唉,也許朋友們又該聚聚了,十五年了,十五年不是個短日子,這些朋友們……”
目光一凝,接道:“慕嵐,他住在米脂?”
韋慕嵐道:“沈伯在米脂開了一家藥鋪。”
“開藥鋪?”何九如笑道:“這可是老本行,無論怎麼說都比我強……”
頓了頓,問道:“慕嵐,他,……你沈伯,還是老樣子?”
鳳姑道:“瞧您,這話問得簡直……人家以前又沒見過沈伯……”
何九如倏然失笑道:“是我糊塗,慕嵐,他,你沈伯,老了麼?”
韋慕嵐道:“當年稚兒,今已長成,老一輩的怎會不老?”
何九如點頭說道:“不錯,歲月無情催人老,朝猶青絲暮白頭,人怎得不老,唉,十五年後再相逢,卻有這麼大的差別。”
鳳姑插口說道:“爹,沈伯來信怎麼說的?”
何九如疊起信箋,道:“小孩子最好別管大人的事。”
鳳姑美目微翻,道:“在您眼裡,人家就永遠長不大。”
何九如笑道:“誰說你永遠長不大,快二十的大姑娘了,簡直亭亭玉立,要是長不大還能嫁人找婆家?”
鳳姑紅了嬌靨,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韋慕嵐卻凝目說道:“何伯,有什麼事兒麼?”
何九如搖頭說道:“倒不是有什麼事兒,他勸了勸我倆。”
韋慕嵐道:“沈伯勸您什麼?”
何九如道:“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說來說去一句話,他是希望我能把鳳姑的娘接回來。”
韋慕嵐忙道:“那您就聽聽沈伯的吧。”
“怎麼?”何九如道:“你也想讓她回來?”
韋慕嵐道:“何伯,希望她老人家回來的,不只我一人!”
何九如看了鳳姑一眼,道:“以後再說吧,人海茫茫,一時上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