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壓抑得像是這會兒有一個畫手正坐在他們的桌子邊上給他們畫油畫似的——油畫的名字大概可以命名為“最後的晚餐”。
直到所有的人面前都被擺好了一個巨大的銀色餐盤,每個人身邊站著的侍從似乎正準備上前將餐盤上的蓋子掀開,而這個時候,人們卻猛地看見坐在主人位置上的男人忽然抬起那邊待著白色手套的手,指尖方向向上,修長的手指自然微微彎曲——顯而易見這是一個示意大家停下來的動作。
在所有的侍從都退回原來的位置上並且成功地將宮廷樂手以及帽匠的目光也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之後,男人做出了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動作:他不動聲色地捏起手邊餐盤中的一枚梅子,指尖輕輕一彈,圓潤飽滿的梅子就像一枚子彈似的被射了出去,然後“啪”地一聲正好打在餐桌另一邊正低著頭的黑髮年輕人的腦門上。
後者被腦門上突然傳來的一陣說重也不重說輕也不輕的疼痛弄得下意識發出“嗷”地一聲低呼。
圓潤的梅子掉落在地彈跳了幾下後滾進了餐桌底下,羅修抬起頭,這才發現餐桌邊上的人這會兒都正無聲地瞪著自己——準確的來說是帽匠和宮廷樂手,黑髮年輕人不客氣地一一瞪了回去,最後才無聲地對視上了那雙在餐桌盡頭的漂亮異色瞳眸。
將一聲無聲的嘆息咽回肚子裡,開口時,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冷漠又生疏:“吃飯,發什麼呆?”
“……要你管。”
羅修一邊嘟囔著,一邊稍稍讓開讓站在他身後的羊頭怪僕人上來替他整理餐具,面前的餐盤上的蓋子被掀開,羅修伸脖子看了看,然後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翻著白眼的魚頭正擺在一堆蔬菜裡衝著自己呲牙咧嘴。
羅修:“…………”
魚頭大概是廚師用香料醃製然後煎過,當羊頭怪僕人將一枚切開的新鮮檸檬汁擠出均勻地順著魚頭頂端澆灌下時,除了一股濃郁的魚香味之外,那種大概是恰到好處、被完美地保留了下來的魚鮮腥味撲面而來,於是,坐在桌邊行屍走肉似的黑髮年輕人此時終於有了反應,他黑色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一圈,當他的視線固定在魚鰓那幾枚大概是與生俱來的巨大黑色斑點上時,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面色蒼白地將那一盤魚頭遠遠推開。
將他這一系列反應一一看在眼裡,宮廷樂手和帽匠難得動作一致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再一次破天荒不約而同地擰動自己的脖子,默默地盯著此時此刻坐在長桌的主位上,正低著頭滿臉淡定且優雅從容切割自己食物的男人。
直到餐盤裡的那個魚頭被男人精湛的刀法切得一片片均等大小,後者這才抬起頭,挑眉,面無表情地反問:“看什麼看?”
帽匠:“……………………”
宮廷樂手:“……………………”
帽匠收回目光,隔著幾個座位,又看向了此時跟在坐在長桌的同一邊的黑髮年輕人——目光從他腦袋頂上的髮絲尖兒開始,一路x射線似的往下掃,最後,帽匠詭異的視線停留在了黑髮年輕人的肚子上。
直到正用手中餐刀沒精打采地戳著沙拉玩的黑髮年輕人被這視線盯得不耐煩地抬起頭,挑眉,面無表情地問:“看什麼看?”
帽匠:“……………………”
宮廷樂手:“……………………”
94第十五章
本來就胃口不好;在整個進餐過程中帽匠和宮廷樂手那詭異的目光讓羅修鬱悶得想將掀翻到他們的臉上,於是;幾乎是在確定自己的胃部灼燒感沒有那麼強烈之後黑髮年輕人就從桌邊站了起來;猶豫片刻後還是抬腳來到黑暗公爵身邊;站住。
後者放下手中的餐具;抬起頭無聲地看著他,就好像在等待他的發問。
羅修下意識地掃了眼桌面,放在男人面前的餐盤裡堆滿了被切成一片一片的魚頭,每一塊都強迫症犯病似的均等大小;而且無論是骨頭還是魚肉堆得和小山似的顯然也是沒怎麼動過——這場午餐進行得不那麼順利並且心情也不怎麼美麗的果然不止自己一個人這個發現讓羅修心情變好了一些。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終於聽見黑暗公爵用不鹹不淡的語氣問:“我要是不開口問你‘做什麼’;你是不是就準備在這裡站一下午?”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男人語落的同時;羅修覺得好像自己聽見了身後傳來帽匠和宮廷樂手的嘆息聲……黑髮年輕人眨眨眼,卻並沒有回頭問那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人在那嘆個什麼勁的氣,想了想後用特別客氣的語氣回答黑暗公爵:“我想問你,塔羅兵‘死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