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楓吁了口氣,接著道:“那官兒說,平西王為朝廷立
下了大功,滿清能得江山,全仗平西王的功勞,因此朝廷對
他特別給面子。吳三桂啟奏什麼事,從來就沒有駁回的。”
王武通道:“這官兒的話倒是實情。兄弟到西南各省走鏢,
親眼見到,雲貴一帶大家就知道有吳三桂,不知道有皇帝。”
白寒楓道:“這盧一峰說,照朝廷規矩,凡是做知縣的,
都先要到京城來朝見皇帝,由皇帝親自封官。他到北京來,就
是等著來見皇帝的。他說平西王既然封了他官。到京城來朝
見皇帝,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我哥哥說:‘盧大人到曲靖
做官,本省人做本省的官,那更是造福桑梓了。’那盧一峰哈
哈大笑,說道:‘這個自然。’突然之間,隔座有人插嘴,這
老……這老賊……我和他仇深……”說著霍地站起,滿臉脹
得通紅。
蘇岡道:“是‘八臂猿猴’徐天川說話麼?”
白寒楓點了點頭,道:‘正……正……”急憤之下,喉頭
哽住了,說不出話來,隔了一會,才道:“正是這老賊,他坐
在視窗一張小桌旁喝酒,插嘴說:‘本省人做本省的官,颳起
地皮來更加方便些。’這老賊,我們自管自說話,誰要他來多
口!”
玄貞冷冷的道:“白二俠,徐三哥這句話,可沒說錯。”白
寒楓哼了一聲,頓了一頓,說道:“這句話是沒說錯,我又沒
說他這句話錯了。可是……可是……誰要他多管閒事?他倘
若不插這句嘴,怎會生出以後許多事來?”玄貞見他氣急,也
就不再說下去。
白寒楓續道:“盧一峰聽了這句話,勃然大怒,一拍桌子,
轉過頭來,見這老賊是個彎腰曲背的老頭兒,容貌猥瑣,桌
上放著一隻藥箱,椅子旁插著一面膏藥旗,是個賣藥的老頭
兒,喝道:‘你這個老不死的,胡說些什麼?’他手下的四名
家丁早就搶了上去。在老賊桌上拍桌大罵,一名家丁抓住了
他衣領。也是我瞎了眼,瞧不出這老賊武功了得,還道他激
於一時義憤,出言譏刺,怕他吃虧,便走上去假意相勸,將
這四名家丁都推開了。”
玄貞讚道:“白二俠仁義為懷,果然是英雄行徑。”心想
白寒松已死,徐天川受傷雖然不輕,多半不會死,己方終究
已佔了便宜,這件事雙方只好言和,口頭上捧白寒楓幾句,且
讓他平平氣。
哪知白寒楓不受他這一套,瞪了他一眼,說道:“什麼英
雄?我是狗熊!生了眼睛不識人,瞧不出這老賊陰險毒辣,還
道他是好人。那盧一峰打起官腔,破口大罵,大叫:反了,反
了,說京城裡刁民真多,須得重辦。”
樊綱插嘴道:“這官兒狗仗人勢,在雲南欺侮百姓不夠,
還到北京城來欺人。”
白寒楓道:“要欺侮人,也沒這麼容易。這官兒連聲吆喝,
叫家丁將這姓徐的老賊綁起來送官,打他四十大板,戴枷示
眾。那老賊笑嘻嘻的道:‘大老爺,你這麼大聲嚷嚷,不吃力
嗎?我送張膏藥賣給你貼貼。’他從藥箱裡取了張膏藥出來,
雙掌夾住,跟著便將那張本來折攏的膏藥拉平了。我初見那
老賊對這凶神惡煞的家丁並不害怕,心下已自起疑,待見他
拉膏藥的手勢,和哥哥對望了一眼,已然明白。膏藥中間的
藥膏硬結在一塊,總得點了火烘焙多時,才拉得開。可是他
只是在雙掌間夾得片刻,便以內力烘軟藥膏,這份功力可真
了不起。他將藥膏拉平之後,藥膏熱氣騰騰。那盧一峰卻兀
自不悟,一疊連聲的催促家丁上前拿人。我便不再攔阻那官
兒的走狗,由得他們去自討苦吃。一名家丁見我讓開,當即
向那老賊衝去。那老賊笑道:“你要膏藥?將那張膏藥放在家
丁手中。那家丁罵道:‘老狗,你幹什麼?’那老賊在他手臂
上一推,那家丁移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