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半點風浪亦不見興起,只有趙佶又向太師府去問了蔡京的病情如何,令時人頗為稱羨蔡京的聖眷之隆。
但高強心中,自然不是期待這些。趙佶不用他為相,蔡京憑藉其敏銳的嗅覺,已經發覺到了是高強從中弄鬼,但高強做得乾淨,抓不到其半點證據,大面上又做得到位,就連趙佶也深服其孝行,蔡京正是苦於無法對付高強,這才憤激吐血,八十老孃倒繃孩兒這種事,放到誰身上都得鬱悶好一陣。
如今蔡京既然倒下,依照高強的想法,既然已經看清形勢,無法再獲得權力,蔡家就只能依靠現在得勢的梁士傑和高強二人來保持富貴了。梁士傑不用說,此人是蔡京的心腹門生,乃是被蔡京一手從寒士中提拔起來的,甭管他飛多高,和蔡京之間的關係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縱使蔡攸與其不睦,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只需蔡京一句話,梁士傑還是會為了保全蔡家而盡力。以蔡京的明察形勢,想來不至於見不及此。
至於自己這裡,就算蔡京再怎麼不情願,當天自己已經向蔡京表明了一力保全蔡家的意願,他就該設法向自己示好,起碼得向外界證明,蔡家的這位孫女婿依舊堅定維護蔡家的富貴,不會因為蔡京的失勢而改易。最佳的傳達人,當然非蔡穎莫屬了
然而這五天來,高強居然沒有收到一星半點訊息,怎由得他不心煩?也正是這種情緒被師師看出來了,方才有適才之諫言。不過現在麼,高強彈了彈手中的信箋,吐了口氣,心道:這大約就是自己所期待的示好了吧?至於晚了這五天,大概是因為蔡穎心中氣不順,鬧了些彆扭,無奈為了她所鍾愛的蔡家,還是隻有選擇順從大勢了。
對於這位不講三從四德的老婆,高強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道理也說了,形勢也擺了,她就是不肯和自己一條心,寧願自己夫妻不合,也要保護蔡家上下,這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只能慨嘆命運弄人,把彼此置於不同的立場之上了。
“蔡京雖去,蔡黨卻未可解,否則若是自毀長城,讓那些被貶逐的蔡京政敵們看出破綻,重新上臺,只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了。因此,從蔡京來說,是要保護他那些門生子弟的富貴前程,從本衙內來說,也不願換一撥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文官上來,到時候做事更加縛手縛腳。兩下一契合,我還是得如過去一樣敬奉蔡京,保持其黨羽在朝中的勢力,反正如今話事的是我和梁士傑,上頭沒了管束的人。下面那些蔡京的門生子弟還不是隻有巴結我的份?”
高強搖頭苦笑,這形勢發展到現在,不管彼此情願與否,自己這場婚姻看來還是得維持下去,甭管怎麼說,這是如今自己和蔡京之間最大的一條紐帶了,蔡穎向自己送出的這份文書,恐怕也是為此吧?
到了晚間,高強依舊如往常一樣去博覽會看了帳目,與許貫忠商議些瑣事。說是瑣事,其實每件事都是動輒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貫的交易。隨著博覽會的日益興旺,高強的商業事務已經擴充套件到了全國各處,東南是應奉局和遠洋船隊,透過運河將東南和外洋各國的物產源源不絕運往中原;西北是青唐各地的邊市榷場,石秀組織起來地運糧商人,憑藉著手中握有西北榷場的貿易權以及向軍隊交易糧食換來的資金,在這些榷場大肆買賣,將西北各族的藥材名馬等內地急需的物事販賣進來,交易出去的則是茶葉和棉布絹帛等物;東北則是經由梁山和劉公島,從渤海、燕雲等地販賣進來的生金、北珠、貂皮、牲畜等等。
這許多貨物雖然未必都會經由汴梁,但帳目最後還是匯總到京城來,博覽會如今已經成為了高強的商事總部所在,再加上大通錢莊的各項帳目。許貫忠手下如今單單算帳的先生已經多達百人,兀自忙得不可開交。其中最麻煩的一點是,大多數人還是不懂複式記帳法,阿拉伯數字也不會用,許貫忠的手下們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將各地上報的帳目換成複式記帳法和阿拉伯數字。
待將今日的許多帳目審閱完畢,又是夜半時分。高強直起腰來,長出一口氣,向許貫忠道:“看來咱們是得建一所學癢。但凡應奉局、錢莊、博覽會的往來商戶,都叫他派一個人來,學習咱們的記帳法,還有這阿拉伯數字,否則現在便已是這般了,倘若將來生意更大,我兩個遲早都得向蔡京一般吐血,說不得還要饒上小乙一個。”
許貫忠自是點頭,深以為然。高強說的興起,這構思又開始發揮起來:“咱們這所學癢,不但要教記帳和數字,還得教商事,教給他們契約之道;不但教商事,還要將咱們所發掘的這些能工巧匠都請來,講授其工藝之道;還要將田間老農請來,講述農事,再講解棉花、甘蔗、禾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