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所一怔,方知自己對於遼東之事知道的太少,已然說錯話了,當即閉上了嘴,預備作個看客,橫豎他身為監察御史,只是來傳聖旨的。一邊陳規點頭道:“相公說得是,今番我軍兵強馬壯,又乘戰勝之威,要想多佔這二十餘州土地,也不為難。只是許多州縣,本是遼國名下,並非我朝與遼國盟約中所議,倘若我軍奪佔之後,遼國恃盟約來索此地,卻也叫人為難。”
高強冷哼一聲。擺手道:“元則恁地把細,前日我求援之時,他便不把盟約放在心上,諸多推託,何期要向我索取戰勝開拓之地時。便把盟約來為言?我只不理他!”
陳規苦笑道:“倘若是衙內在朝掌握樞機,自然無虞,只是現今廟堂諸公。自以燕雲既復,北疆無事,若聽了契丹言語,當真把些土地來還與他,也未可知。相公若要攻金,遼事不可不慮。”
眾人聞言,俱都點頭稱是,如史文恭、馬彪等將領面上更現出不豫之色來。高強暗地嘆了口氣,方道:“元則這般說來,亦是道理,只是我曾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如今金國敗績,正是我師進取之時,至於遼國麼,他若是連向金國報仇之志也無,只堪作一隻守門犬罷了,懼他作甚?此事我當向朝廷進言,列公無慮,但講今日遼東之事便了。”
諸將聞聽此說,精神都是一振,郭藥師便笑道:“能得相公宣撫遼東,真乃我等幸事也!方今我常勝軍威震遼東,遠及諸國,金兵不復往日聲威,其勢必得一場大勝,一來鎮服其國中諸部,二來亦可掠得錢糧奴婢,以維繫其國勢不墜。即今其國主在於我手,金兵又頓挫於開州城下,勢必不敢與我軍爭鋒,我意金兵不是向高麗,便是攻契丹,即在四五月間。”
高強聞言,頓時來了興致,傾過身子道:“郭太尉何出此言?”
郭藥師聽見叫他郭太尉,頓時滿面紅光,笑道:“相公有所不知,金國諸部本皆草莽,非素有治體者,若非完顏部女真數十年來征戰,漸次號令如一,其境內只怕至今都是一盤散沙。而北地苦寒,女真人春夏耕種漁獵,秋冬外出征討劫掠,已成定製,自女真起兵屢勝契丹之後,為甲士者日眾,農事悉數委諸奴婢,故而其國勢雖強,然而徒恃戰勝為資而已。如今相公奮神威取之,一戰而擒其國主阿骨打,金國勢必舉國震動,有瓦解之勢。若諸部皆離心,單單完顏一族,不過數千戶而已,焉能立國?是以某敢斷言,完顏氏若要仍持金國國柄,勢必要速立新帝,然後外出征討他國以立威,威信既立,各部皆安,而後方可與我朝及契丹議和戰之事。”
高強聽罷,訝然道:“如此說來,我一意囚禁阿骨打,又不與金使議和,卻是我的不是?”
郭藥師忙搖頭道:“相公專鎮方面,心存北疆萬里,所謀者大,自是不錯的,如今是金國要來求咱們,不是咱們求他,自然無需速定和議。某隻以為,金國其情如此,非若中原數千年來君臣相守之邦,相公若是一意延擱,恐怕過猶不及。”
郭藥師久居北地,又素來和女真人有交往,可謂是眼睛看著金國長大的人,他這般論斷,倒似有些道理。高強問過花榮等人,見遼東諸將其意多與此同,方才信了,心中暗道:“這可就有些麻煩了,我本意是想要讓金國和遼國相互牽制,我大宋從中取利,便可左右逢源。如今這般局面,若是一意進取的話,倒要將金國給打散了,與我初衷頗有不合,不知是福是禍?嗚呼,缺少了穿越者預知歷史的優勢,本衙內不知要多死多少腦細胞啊!”
好在高強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多數時候也不是靠著知道歷史來混飯吃,況且北疆眼下的局勢基本上是他一手營造出來的,倒也沒有多少心理陰影,當下便沉吟道:“列公,據此看來,我軍倘若大舉攻金,有多少把握能一舉滅其國?滅金之舉,對於我大宋利弊如何?”
這麼大的一個題目,慢說是在座諸人,就連高強自己也沒有多少心理準備,原先他頂多只是想要把金兵擋在燕山之外,大宋疆土得以保全就好,哪料到現今居然要認真的考慮是否要滅掉金國這樣的大題目?因此一句話問出來,滿堂的文武都是面面相覷,誰也不敢貿然開口應答。
少有的做了一回冷場王,高強頗覺無趣,轉念一想不由得啞然失笑,要建立一個國家,和要滅亡一個國家,都是同樣的不容易,自己與部下都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現今地沉默不正顯出自己這個念頭的不成熟嗎?
他正要開口,忽聽朱武道:“相公。金人雖然勇猛狡猾,然而兵力既寡,田土又復貧瘠,特小寇而已,若遼國疆域萬里,屬國數十,方乃我朝心腹之患。是以北疆之事,還當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