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終於是下定了決心:“罷了!我原已願意向李清照求婚,顧一時不曾有機會罷了,似這等情深意重女子,如何能負了她?此事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無需太過拘泥。”
主意既定,高強便即喚來豐樂樓的頭號大茶壺樂和,命他速速請白沉香過來一敘。
時候不大,一陣環佩響處,白沉香挾著一陣香風飄然而進。這位豐樂樓的頭牌崇寧年間便已聞名京師,算起來現今已是三十四五的人了,不過也許是因為活的自在,能夠作自己想作的事,也許是因為保養得法,總之白沉香現今看上去竟和十年前沒多大分別,一雙眼睛仍舊是烏溜溜的靈動活潑,勾魂得緊。
彼此以禮相見了,高強便請白沉香就座。說起來白沉香為什麼一直對高強另眼相看?自然有許多因素,不過高強素來待她以禮,也是其中之一,素常她也與人相談,都是坐的樂師位子,不得上座的,在趙佶面前更是如此。惟獨高強每次與她見面時,都是分賓主落座,待之均禮,白沉香微賤之人,口雖不言,心卻感激。
現今亦是這般坐了,白沉香見座上殘酒,側畔樂器,便笑道:“衙內久不來此,來了卻不著奴家陪伴,是何道理?當罰酒一杯!”
高強一笑,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了,將杯底亮給白沉香看罷,方笑道:“白行首多日不見,亦是如常俏麗,適才聽行首在廣座中唱曲,這腔調益發婉轉輕揚,足見功力日深。”
“還不是多虧了衙內教曉練聲之法!”白沉香掩面而笑,她曾經聽高強提起所謂美聲唱法的一些皮毛,自己摸索著試了試,加在平常地唱腔中,居然大受好評,大抵這新鮮玩意總是有市場的。
客套既畢,高強便轉入正題:“白行首,今日相請,乃是有一件心腹大事相托,不知李易安可是在行首別院中暫住?”
白沉香乍聽此言,雙目連閃,將高強上下打量了一番,忽地將團扇掩著半邊臉,笑道:“近聞衙內休妻,正室虛位,請了奴家來問及李易安,莫非是為了此事?”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一一章
高強下馬,見白沉香亦下了車,便笑道:“今番生受行首為某作一回媒婆。”
白沉香橫了他一眼,將四色禮品提在手裡,叮囑道:“李易安自是對衙內有情,然亦自高,衙內若要成事,可得耐下性子。”
高強笑道:“這個不消說,某自然理會得,便是小意些便好。”當日讀水滸傳,那王婆為人拉皮條雖是可惡,然而其關於如何泡妞的秘訣一番高論,卻令高強拍案叫絕,所謂潘驢鄧小閒者也,今日便須用到這個“小”字。
白沉香抿了抿嘴,便入院中去了。高強百無聊賴,便從牛皋手中接了一塊刷子來,給自己的愛駒照夜獅子馬刷毛。此時正是高強在豐樂樓向白沉香問及李清照的次日下午,白沉香與李清照交好,素來知她心意,故而每欲玉成高強和她兩個,只是苦無機緣,昨日高強向她一說,這大宋美妓行首正是喜出望外,當即一口答允,只是說及李清照回到京城之後,借了她的別院暫住,杜門不出,想是另有情由,這提親之事不可委諸旁人。
高強聽時,已知是李清照必是覺得她對不起蔡穎,有意迴避自己,故而連博覽會的金石齋也不去住了,若不是白沉香向樂和漏了口風,樂和又致函告知了燕青,他一時還真不知李清照原來就隱居在他眼皮底下。待見白沉香極是熱心,心說莫非女人都是天性如此,見到自己的閨蜜終身有托時。一個個都是百倍熱心?怪道作媒的都是女人家!
原本這說媒提親,應當是先稟明父母,再請媒妁,再沒有男人家自己跑來求親的道理。然而李清照的脾氣高強也是知道一二的,若不得自己親自登門,先設法解開她地心結,而後再以誠意動之,如何能說的動她?
一面等著訊息,高強手上刷著馬毛,腦子裡也沒閒著。正把南宋以後的詩詞名句在腦子裡轉來轉去,所為哪樁?當日向蔡家議親之時。
他高強的詞章業已出了名,是故蔡穎特別提出要高強填詞相贈,結果當時信手就寫了一闕釵頭鳳,險些兒一語成讖,斷送了卿卿性命。當日之事出於不意,因此犯了錯,今日來向李清照提親,這一節想來是避不過的,還得先行想好才妥當。
無如宋人以後中國日衰,元明清三代才氣幾乎斷絕,能提地上筷子的詞人寥寥無幾,數得上來的也只有辛棄疾、姜夔、納蘭性德寥寥數人而已,而且高強又不是正宗學中文的出身,也只能記得其中個別特出者而已。要想作的中式,談何容易?當時方知舊時舉子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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