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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開玩笑,公坊名以表,大家就叫他一聲‘表嫂’,誰知從此就叫出名了。此刻或者也是來送場的。”雯青一頭想著,一頭下車往裡走。長班要去通報,雯青說:“不必。”說著,就一徑向公坊住的那三間屋裡去,跨上階沿就喊道:“公坊,你倒瞞著人在這裡獨樂!”公坊披著件夏布小衫,趿著鞋在臥室裡懶懶散散地迎出來道:“什麼獨樂不獨樂的亂喊?”雯青笑道:“才在你這裡出去的是誰?”公坊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麼秘事給你發覺,原來你說的是薆雲!我並沒瞞人。”雯青道:“不瞞人,你為什麼沒請我去吃過一頓便飯?”公坊道:“不忙,等我考完了,自然我要請你呢!”雯青笑道:“到那時,我是要恭賀你和小表嫂的金榜掛名,洞房花燭了。”公坊道:“連小表嫂的典故,你都知道了,還冤我瞞你!你不過金榜掛名是夢話,洞房花燭倒是實錄。我說考完請你,就是請你吃薆雲的喜酒。”雯青道:“薆雲已出了師嗎?這個老斗是誰呢?老婆又誰給他討的?”公坊只是微微地笑,頓了一頓道:“發乎情,止乎禮,世上無伯牙,箇中有紅拂,行乎其所不得不行罷了。”雯青道:“這麼說,公坊兄就是個護花使者了。這個喜酒,我自然不客氣地要吃定。現在且不說這個,明天一早,你要進場,我是特地來送你的。你向來不會管這些事,考具理好了沒有?不要臨時缺長少短,不如讓我來替你拾掇一下,總比你兩位貴僮要細膩熨貼些。我內人也替你做了幾樣乾點小菜,也帶了來。”說時,就喊僕人拿進一個小籃兒。公坊再三地道謝,一面也叫小僮松兒、桂兒搬了理好的一個竹考籃,一個小藤箱,送到雯青面前道:“胡亂地也算理過了,請雯兄再替我檢點檢點吧!”雯青開啟看時,見藤箱裡放的是書籍和雞鳴爐、號簾、牆圍、被褥、枕墊、釘錘等。三屜槅考籃裡,下層是筆墨、稿紙、挖補刀、漿糊等;中層是些精巧的細點,可口的小餚;上層都是米鹽、醬醋、雞蛋等食料,預備得整整有條,應有盡有,不覺詫異道:“這是誰給你弄的?”公坊道:“除了薆雲,還有誰呢?他今兒個累了整一天,點心和菜都是他在這裡親手做的。雯兄,你看他不是無事忙嗎?只怕白操心,弄得還是不對罷!”雯青道:“罪過!罪過!照這樣摳心挖膽地待你,不想出在堂名中人。我想迦陵的紫雲、靈巖的桂官,算有此香豔,決無此親切。我倒羨你這無雙豔幅!便回回落第,也是情願。”公坊笑了一笑。當下雯青仍把考具歸理好了,把帶來的筆墨也加在裡面。看看時候不早,怕耽擱了公坊的早睡,臨行約好到末場的晚間再來接考,就走了。在考期裡頭,雯青一連數日不曾來看公坊,偶然遇見肇廷,把在毗陵公寓遇見的事告訴了。肇廷道:“霞芬是梅慧仙的弟子,也是我們蘇州人。那妮子向來高著眼孔,不大理人。前月有個外來的知縣,肯送千金給他師傅,要他陪睡一夜;師傅答應了,他不但不肯,反罵了那知縣一頓跑掉了,因此好受師傅的責罰。後來聽說有人給他脫了籍,倒想不到就是公坊。公坊名場失意,也該有個鍾情的璧人,來彌補他的缺陷。”於是大家又慨嘆了一回。

匆匆過了中秋,雯青屈指一算,那天正是出場的末日。到了上燈時候,就來約了肇廷,同向毗陵公寓而來。到了門口,並沒見有前天的那輛車子,雯青低低對肇廷道:“只怕他倒沒有來接吧!你看門口沒有他的車。”肇廷道:“不行會不來吧!”兩人一遞一聲地說話,已走邊寓門。寓裡看門的知是公坊熟人,也不敢攔擋。兩人剛踹上一個方方的廣庭,只見一片皎潔的月光,正照在兩棵高出屋簷的梧桐頂上,庭中一半似銀海一般的白,一半卻迷離惝恍,搖曳著桐葉的黑影。在這一搭白一搭黑的地方,當天放著一張茶几,几上供著一對紅燭、一爐檀香,幾前地上伏著一個人。仔細一認,看他頭上梳著淌三股烏油滴水的大松辮,身穿藕粉色香雲紗大衫,外罩著寶藍韋陀銀一線滾的馬甲,腳蹬著一雙迴文嵌花綠皮薄底靴,在後影中揣摩,已有遮掩不住的一種婀娜動人姿態。此時俯伏在一個拜墊上,嘴裡低低地咕噥。肇廷指著道:“咦,那不是霞郎嗎?”雯青搖手道:“我們別聲張,看他做什麼,為甚麼事禱告來!”正是:此生欲問光明殿,一樣相逢淪落人。

不知霞郎為甚禱告,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回 開搏賴有長生庫 插架難遮素女圖

話說雯青看見霞芬伏在拜墊上,嘴裡低低地禱告,連忙給肇廷搖手,叫他不要聲張。誰知這一句話倒驚動了霞芬,疾忙站了起來,連屋裡面的書僮松兒也開門出來招呼。雯青、肇廷和霞芬,本來在酬應場中認識的,肇廷尤其熱絡。當下霞芬看見顧、金二人,連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