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辦公室電話急促地響起,許平秋抬了抬眼皮,看看號碼,他認識,是新聞媒體的,只是瞟了一眼,根本沒有準備去接的意思。
正煩著呢,他的手裡現在拿著一封銅版、彩印的、像廣告一樣的函,文字配著幾張女嫌疑人的照片,加蓋著開化路刑警隊的公章,以他多年老刑偵的眼光看,這文字純屬扯淡,“據調查”、“基本屬實”、“正在進一步深入調查”等等字眼,都是應付新聞媒體,模稜兩可的字眼,那嫌疑人的照片更是扯淡,對外公佈,根本不可能用全貌,可這張協查函,是清清楚楚、活靈活現的一個女人肖像。
他知道,是協辦那拔人查不到嫌疑人,出的損招。
不挖出來,這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可現在這張協查函放到他辦公桌上了,那就有事了。
函是省廳轉回來的,省廳是收到晉中公安局的彙報轉回來的,晉中公安局,又是從幾個刑警隊收到的函,懵頭懵腦向上一級請示,這才知道是個子虛烏有的故事,敢情是開化路刑警隊擅自搞的,那刑警隊連個大隊算不上,頂多一個小中隊,連派出所的編制都不如,愣是向全省十一個地市的刑警隊發函了。
這麼出格的事啊,許平秋知道熊劍飛那笨腦瓜幹不出來,是誰他很清楚,副作用有多大,他可不太清楚。
目前看來不小,這個扯淡函告如果從另一個角度解讀,那可能就是一個聳人聽聞的故事啊,“詐騙犯罪團伙”、“麻醉搶劫”、“主要侵害各類展會的商人”、“作案十數起”,這字眼怎麼這麼嚇人呢?
這可是省城啊,省廳裡不少大員過問此事了,可哭笑不得的是,開化路刑警隊都講不清楚來龍去脈,說是協辦的案子,一問那邊沒人在,負責的餘罪處長隸屬總隊,暫時找不到人,於是這黑鍋扣到萬瑞升總隊長腦袋上了,老萬咬牙切齒地在四處找餘罪,都兩天了,愣是沒找到下落。
這不,狀告到許平秋這兒了,拿著函半晌無語,坐在沙發上的萬總隊長氣鼓鼓地道著“許局長,您看看……太不象話了,無組織無紀律,這麼大的事,居然敢假借開化路刑警隊的名義給全省發函……我早問過了,他們別說嫌疑人,一根人毛都沒有,現在好了,省廳追著我問責呢,這麼破壞和諧、破壞城市形象的言論,我成罪魁禍手了。”
許平秋沒吭聲,慢慢地放下了那張函,他思忖著,對於警務工作,大部分東西是不能向外透露的,特別是有關一些惡性的、的、的罪行,都會被視作機密深藏,就這種案子,那怕是真的,也不可能向公佈的,否則那些利稅大戶,會因為破壞企業形象把狀告到了市政府也不一定啊。
“那你說怎麼辦?”許平秋突然問。
“不能袒著護著啊,這幾個害蟲太出格,就沒有他們不敢幹的事。”萬瑞升火冒三丈地道。
“是啊,就像沒人敢去協辦一樣,也像沒人敢啃那些硬骨頭一樣。”許平秋黯然道,每每把麾下小警趕到那些不可能的任務上,他心裡總是免不了有歉疚的成份。
“可事情不能這麼辦啊!?現在是地方聯絡到省城,省廳都知道了,偏偏他們又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可怎麼交待啊?連新聞媒體也嗅到風頭來,追著要我們搞個新聞釋出……哎喲,您是不知道開化路那個熊劍飛,三棍揍不出個悶屁來,他就瞪眼睛,一句話也不說。”萬瑞升道著,對於麾下這個小團體,他是獨力難支啊。
許平秋默默起身,倒了杯水,思忖兩步,他停下了,狐疑地問著“好像有人在興風作浪啊,我都接到了兩個電話,是我上學時候警校的同學,都快退休了,他委婉地問我這位老同學,是不是有這麼回事,我還發懵呢,告訴他,根本沒這回事,要有,這麼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
萬瑞升看著許平秋,琢磨著領導的話,不知何意,許平秋接著道出原委了“你覺得這事,是真是假?就是專門針對商人色誘、然後欺詐或者勒索?”
“這個讓我怎麼下定論?”萬瑞升懵然道。
“很容易嘛,要是子虛烏有,沒人當回事;可要是確有其事,恐怕就有些人坐不住了,萬一真抓到這些嫌疑人,恐怕有些不上臺面的事就要曝光了……我想啊,是有人不想看到案情往縱深發展吧?”許平秋如是判斷道。
好像是,這麼危言聳聽的故事,不管是警方高層,還是相關部門,自然是能捂就捂,何況這種事的背後會牽涉到什麼人,用腳趾頭想也想得出來,查到那一級也是醜聞啊。
萬瑞升想著想著就苦臉了,訕然道著“您這麼說,我現在倒希望是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