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兒!”
剛才那清亮而威嚴的女聲,再次傳來。
黑珍珠霍地放下手,吐吐舌頭,退後幾步回到剛才階下,包子盯著她裙襬在微風中拂動的芙蓉折枝花,做了個鄙視滴表情。
你丫的摸我舌頭,我叫你自摸!
剛才那女聲頓了頓,再開口時已經帶了煞氣,“刺客?這就是你們說的刺客?”
拎著包子的侍衛急忙將包子往地下一扔,跪下道:“回稟公主,這小賊無故撞入守衛群中,居心難測——”
他的話突然頓住,眼睛突然睜大。
不止他,廣場上數千人,連同外圍所有看熱鬧的人,齊齊瞪大了眼睛。
看見:
那個捆得嚴嚴實實的漂亮孩子,突然一隻球般骨碌碌的向公主滾過去。
一邊滾,一邊拼命搖頭揮淚如雨,無限激動無限深情無限孺慕無限悽然滴放聲大叫:
“姑姑!”
......
宛如一個雷豁喇劈在神魚廣場,劈裂數萬人的神智。
那個雷人的傢伙猶自不肯罷休,居然再次以“滾見”的彪悍方式,繼續開始了他萬人見證的無恥認親。
他換個方向,極其靈活滴向著那個芙蓉花裙子滾了過去。
以賈寶玉泣別林黛玉的經典式語氣,運足力氣呼喚:
“表妹!”
番外卷 長歌蕭玦番外 :此意徘徊
四月的風已經帶了點夏日的暖意,攜著密密的交織在人的肩背,肌膚上生出一種熨帖的溫暖。
然而心,卻是冷的。
從碧落神山回來,一路背向而行,將自己成長於茲的巍峨神山拋於身後,將赤河冰圈皚皚冰雪以及冰雪中那個人拋於身後,恍惚中總是聽見千絕大門轟然關闔的聲響,一陣陣響遏雲端,那般蒼涼而又悠遠的散在心底。
有些日子,一旦過去永不可追;有些人,一旦離開永不再回。
秦長歌仰起頭,注視著前方郢都城門,去年秋天那個夜晚,就在她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三人帶著大軍連夜拔營,即將拔轉馬頭時,齊齊回首看向宮城的方向。
那投向宮城深處,冠棠殿內小小太子身上的目光,彼時竟無人能知,那已是最後一瞥。
去時三人並轡,回來孤身挽韁。
正如她早知命運森涼,卻也未曾想到竟然這般森涼。
秦長歌端坐馬上,身姿筆直,眉宇間卻已提前染上一抹秋霜般的滄桑。
馬蹄嗒嗒穿越東安,西府、天衢、玉宇臺、棧渡橋。
彼時,東安大街曾有四歲的小小孩子,炮彈般為了自己的零食砸向當朝帝王,卻被那紅衣妖豔的人兒,笑吟吟拎在手中。
彼時,西府大街裡一干清客狂笑嘲謔,換得自己一番筆墨羞辱,當夜小院之外那男子邀約碧波亭,月下面容如仙,人比月光更皎潔。
彼時,城西小院內別緻慶生,本梁太子裸體版大蛋糕令得當世最風流人物齊齊瞠目,隨即刀叉齊下瓜分了對老天撒尿的蕭太子,猶記當時,素玄捧塊蛋糕蹲上樹各異得眉飛色舞,蕭玦皺眉捂鼻盯著臭豆腐高踞牆頭,楚非歡淺笑優雅輕拭唇角,祁繁笑嘻嘻挑撥離間,容嘯天只專注吃蛋糕。
玉自熙、蕭琛、素玄、蕭玦、楚非歡、祁繁、容嘯天。
走的走,去的去,冰封的冰封,沉睡的沉睡,時光被命運碾壓成一張蒼白的薄紙,一筆筆寫下的是當代絕世人物早已作定的讖言。
那些驚豔的對視,智慧的交鋒,謔笑的碰撞,溫存的守候,終化作碧落神山山巔不化的霧氣和深雪,在遙遠的天邊無聲遊弋,抬起目光時也許可以感知,卻永不可觸及。
多少風吹雨打風吹去,換得大夢一場了無痕。
秦長歌緩緩策韁,過廣場,玉帶橋,入皇城。
這一路早已封鎖,三千禁衛軍拱衛秦長歌身側,另有三千禁衛如鋼鐵洪流,從天街起至皇城之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幾乎是帝王出行的儀仗關防。
熙熙攘攘圍觀的百姓被架在那些鮮明的刀戟之後,激動而仰慕的遙遙張望著街心。
大軍得勝,神後歸來,西梁百姓沐浴在喜悅與榮光之中,不知那立於人世巔峰的遙遠的高貴女子,一番血火掙扎過後,內心深處永不可揮去的淒涼。
他們看她如此完滿,她看自己如此百孔千瘡。
秦長歌於馬上緩緩掃視,心裡頗有無奈,她本想悄悄進城,不想兒子已經命人在城門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