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被人遺棄、受人迫害,這一切構成了我青年時代的苦難。然後,突然地,從囚禁、孤獨、痛苦中,重新獲得了光明和自由,擁有了一大筆聞所未聞的財產,假如那時我不明白是上帝要我用那筆財產來執行他偉大的計劃,我一定是瞎了眼睛了。從那時起,我就把這筆財產看成上帝的神聖託付。從那時起,我就沒有再想過那種即使象你這樣可憐的女人有時也能享到甜蜜生命的。這不曾得到一小時的安靜,——一次都沒有。我覺得自己象是一片要去燒燬那些命中註定該毀滅的城市的火雲,被驅趕著在天空中飛行。象那些富於冒險精神的船長要去進行某種充滿危險的航程一樣,我作了種種準備,在槍膛裡裝上子彈,擬定各種進攻和防守的方案,我用最劇烈的運動鍛鍊我的身體,用最痛苦考驗磨鍊我的靈魂。我訓練手臂使它習慣於殺人,訓練我的眼睛習慣於看人受折磨,訓練我的嘴巴對最可怖的情景微笑。我的本性雖然善良、坦率和寬大,但我卻能變成了狡猾、奸詐、有仇必報,——或說得更確切一些,變得象命運一樣的冷酷無情。然後我踏上展現在我面前的征途。我克服了種種障礙,達到我的目標,那些企圖擋住我道路的人卻遭了殃!”
“夠了!”美塞苔絲說,“夠了,愛德蒙!相信我,只有那個一開始就認識你的是瞭解你的,即使她曾擋住你的路,即使你曾把她象一塊脆玻璃那樣踩得粉碎,可是,愛德蒙,可是她依舊還是崇拜你!象我與過去之間存在著一條鴻溝一樣,你與其他的人之間,也存在著一道深淵。我可以擔白地告訴你,把我心目中你和其他男子比較,這是使我痛苦的主要原因。不,世界上再沒有象你那樣可敬和善良的人了,現在讓我們告別吧,愛德蒙,讓我們分手吧。”
“在我離開你以前,美塞苔絲,你沒有任何要求了嗎?”伯爵說。
“我在這個世上存有一個希望,愛德蒙,——希望我兒子能夠幸福。”
“請祈禱上帝保佑他,我可以努力讓他幸福。”
“謝謝,謝謝,愛德蒙!”
“但對你自己難道毫無所求嗎,美塞苔絲?”
“我自己什麼都不需要,我象是生活在兩座墳墓之間。一座是愛德蒙·唐太斯的,我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失去他的。我愛他。這句話從我這褪色的嘴唇上說出來並不動聽,但它是我心裡珍藏的一個寶貴記憶,即使用世界上一切的東西來交換,我也不願意失去它。另外那座墳墓是死在愛德蒙手裡的那個人的,我並不惋惜他死,但我必須為死者祈禱。”
“你的兒子會幸福的,夫人。”伯爵說。
“那麼我還能夠得到一些安慰了。”
“但你準備怎麼樣呢?”
“說我在這兒能象以前的美塞苔絲那樣憑勞動換取麵包,那當然不是真話,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除了祈禱以外,已經不能再做別的事情了。但是,我也沒有必要工作,你埋下的那一筆錢,我已經找到了,那筆錢已足夠維持我的生活。關於我的謠言大概會很多,猜測我的職業,談論我的生活態度,只要有上帝作證,那沒有了什麼關係。”
“美塞苔絲,”伯爵說,“我說這句話並不是來責備你,但你放棄馬爾塞夫先生的全部財產是一種不必要的犧牲。其中至少有一半是理應是屬於你的,那是精心操持那個家應得的。我不能接受,愛德蒙。我的兒子不答應的。我知道你要向我建議什麼。”
“一切當然應該得到阿爾貝·馬爾塞夫的完全認可。”我將親自去徵詢他的意見。如果他願意接受我的建議,你會反對嗎?“
“你很清楚,愛德蒙,我已經不再是一個理智的人了,沒有了意志,已經不能決定了。我已被那衝到我頭上來的驚濤駭浪弄糊塗了,我已變得聽天由命、聽任上帝的擺佈,象是大鷹撲下的燕子一樣。我活著,只是因為我命中註定還不應該死。假如上帝來援救我,我是肯接受的。”
“啊,夫人,”基督山說,“我們不是這樣崇拜上帝的。上帝的本意是要我們瞭解他,辯明他的真意,為了這個原因,他給了我們自由意志的。”
“噢!”美塞苔絲喊道,“別對我說那句話!難道我應該相信上帝給了我自由的意志,我能用它來把我自己從絕望中解救出來嗎?”
基督山低下頭,在她那樣沉痛的悲哀面前不禁有點畏縮。
“你不願意和我說一聲再見嗎?”他問道,並向她伸出手。
“當然,我要對你說再見,”美塞苔絲說,並莊嚴地指著天。“我對你說這兩個字,就是向你表示:我還懷著希望。”於是,美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