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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孫騏夫婦自然樂得合不攏嘴,因信王相淵倒臺而怕被牽連的驚懼早煙消雲散,甚至把相柔姬也似拋在一邊,若不是有荻兒天天來請安,幾乎是要全然忘卻了。

柔姬由著這多日冷待裡終於慢慢覺出味來,相家垮了……自己的父親本不是調任,那是貶官,甚至不曾到得錦州,途中直接轉去了南邊的黑溪,抵達黑溪不過半日,再貶至了邵曲。已是碧落的南疆,那聽說都是些瘴疫肆虐之地呵!溼重難行,她年老的父親,她病弱的母親,受得住麼?

她想過轍,要去找孫永航,然而那晚春陽哭著道來的話卻像柄刀似的紮在她心窩裡。

我的小姐啊!你醒醒吧!你以為是誰整得相家?他們兩人是把您當成了徹頭徹尾的傻子,去求他們?小姐,老爺臨走前都說過了,目前重要的,不是他們了,二老不過走得遠些,不過風霜之苦,而您,您已經不一樣了!沒有了老爺,您可怎麼辦呢?生活在這麼個府宅裡頭,您還有長長一輩子呵!

春陽這麼哭著,於她卻總有些不信。然而這一月下來,她想,她終於嚐到了駱垂綺曾經受過的滋味。秋芙院,像座冷宮似的,原本孫永航除了看荻兒就甚少來,算算日子,他多久沒來了呢?似乎從她生下荻兒,他便走得更遠了,連一同回家歸省,也是隔著重山般生疏渺遠。現在想來,那些,都是刻意的經營,水中花,一觸就碎了。

一連這一月,她都待在秋芙院裡,沒人來看她,曾經她以為公婆疼寵著她,卻原來疼寵的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她的家勢,如今沒了,倒真是斷得乾脆利落!

日子過得那麼靜,一天都像兩天似的長。春陽的抱怨與憤憤不平終於也漸漸被磨平了,剩得的只是認命。那麼,她亦該認命了麼?

為何覺得心那麼沉,那麼冷?一切都是騙局麼?自己輕易交付的信任,卻原來被用作了坑害雙親的利器?她該相信這樣的事實麼?為何爹臨走都不曾告訴她?

不相信,會不會日子就比較好過……

柔姬靜靜地、怔怔地守望著窗兒,往往一坐就是一整日,好像又是素日裡習慣的等待。只是,以往,她知道她等待的是孫永航,而如今,她連自己到底等待著誰,等待著什麼也不再知道了。

“少夫人,航少爺請纓出戰了。”

這一日下午,駱垂綺教著兩個孩子練字,就見歷名忽然跑了進來,氣有些喘地說一句話。

駱垂綺握著菁兒的手一顫,那毫尖的墨便在雪白的紙上滴了下來,瞬間滲入那片淡定的雪白間。怔了會兒,駱垂綺又復提起菁兒的手,“繼續寫啊!”

菁兒好奇地看看歷名,忽然問:“孃親,請纓出戰是什麼意思啊?”

駱垂綺鬆開他的手,直起身來,卻半晌沒有言語。青鴛見菁兒搔著頭,就輕說了一句:“別問了!就是去打仗的意思。”

駱垂綺似是這會兒才注意到歷名似的,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語氣間,存著刻意的淡漠,如果未曾瞧見她指甲蓋上褪得毫無血色的白。

夜半,風靜靜地淌著,月淡淡地明著,菁兒早睡著了,駱垂綺替他輕打著扇子趕蚊子,一下又一下,然那眼神卻定定的。

忽地,窗外“咯”地一響,駱垂綺瞧了眼,起身要去關窗。然走至窗邊,卻忽然瞧見外頭那棵梨花樹下,正立著一道身影,藉著淡月,輪廓微明。

“垂綺……”

駱垂綺立時將窗兒關了,然而人卻不曾遠離,只靠著窗,燭光將身影映在窗格上,纖弱嫋娜。

孫永航搶不及,也就著那影子靠在窗上,低低說道:“明日,我出征了……生死相搏,或許……會來不及再見你一面吧……”他將頭靠在窗格上,仰望天邊淡月,那些許話想說,卻又覺得不必再說。然而不必再說,心頭又有恍惚,如果這一程,真的無法再見呢?

保國是為保家,駱垂綺才華橫溢,如果他孫永航無法再給予她快樂與幸福,那麼,至少也要給一個安定的,能讓其施展才華的國家吧。

這麼想時,孫永航忽然覺得那淡月也似明朗了起來,照見了他的命途,那或許艱鉅卻必須得去完成的命途。

邊地的戰事再度吃緊,聞諺擊退了匈奴共十三次進攻,然而梧郡在守了整整三個月後,整個城池不但武器告罄,糧食也奇缺,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吃死人肉充飢。

幾次派兵求援,卻每到城下就被斬殺。聞諺連著三天三夜沒合的眼掃過城樓上一眾精神已疲憊不堪計程車卒,太陽穴附近開始一跳一跳地抽疼,汗液由頰邊滑入頭盔裡,蒸出一股酸腥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