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闆看了看四周,說:“小兄弟,當著明人不說暗話。那個乾隆年間的筆洗,你應該是看明白了吧?”
田尋說:“沒錯,你那筆洗是末期的仿製品,最多值兩千塊錢。”
店老闆臉色大變,忙給田尋沏了一杯茶水,說:“那你為什麼對那日本女人說是乾隆年的真品呢?”
田尋喝了口茶,說:“這群日本人從中國弄了不少東西,和清朝打仗時勒索了好幾千萬兩白銀,侵華時又從東北往本國大批的運鐵礦、煤礦和糧食,金銀珍寶就更不用說了。小日本欠中國的太多了。從那胖翻譯懇求讓我幫他掌眼這事,我就能斷定這幫人肯定都是古董方面的棒槌,就這種水平的棒槌,也敢來中國買古玩?不過既然冤大頭自己送上了門,要是不摟頭給一刀卸她半扇兒,簡直就是罪過。讓她多花幾萬塊錢,權當是給中國賠款錢的利息,順便也讓她長長知識,交點學費,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店老闆一聽,立刻肅然起敬:“田先生真這麼想?讓我太感動了。說實在的,我王某人在朱雀路做了二十幾年的古玩生意,從不欺騙自己人,但就是看著那些財大氣粗,卻又啥也不懂的外國遊客來氣,有機會要是不宰上一刀,這心裡總覺著對不起祖宗似的。但有一點我不太明白,你想幫我的話,為什麼卻一直在挑那筆洗的毛病和缺點?這不是起反作用嗎?”
田尋哈哈一笑,說:“王老闆,兵法上說: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如果我一味地說那筆洗有多麼多麼好,不但那胖翻譯心中會起疑,連那幾個日本人也會不信,而我這一挑毛病,反而讓他們放了心。但我一口咬定這是真品,而且我說的價格和你的定價差不太多,這樣一來,那日本女人就更不懷疑了,因為中國的古董一拿到國外,身份就會倍增,這道理她應該也知道,所以才使她很快就下了決心,爽快地買了它,而且我告訴他們文物不要輕易外露給別人看,也就不怕他們找別的店家鑑定。”
店老闆聽了之後,頗有感觸地說:“田先生年紀輕輕,卻是才智過人,令王某非常的佩服啊!俗話說: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那筆洗我原本打算能用三、四萬元成交就很滿足了,按照行規,我應該付給你多餘利潤百分之三十的酬金,這是一萬元,希望你不要嫌少。”
田尋笑著說:“還有這好事?哈哈,太意外了。”
店老闆遞上一張名片,說:“敝人王全喜,不知道田先生今年多大年紀,家在哪住?聽口音好像是北方人。”
田尋說:“我是瀋陽人,名叫田尋,今年31歲。現在是瀋陽一家雜誌社的編輯,單位給我放了一個月的假,順便讓我來趟西安,蒐集一些古籍資料。”
王全喜說:“那你為什麼對古玩文物這麼有愛好?”
田尋說:“不瞞你說,我曾太爺爺祖上滿清時在內務府當差,家境殷實,古玩也不少,我的太爺也特別喜愛收集古董,在他的薰陶下,我自幼也就喜歡上了這個,經常藉著單位出差的機會,去全國各地的古玩市場和古城遊歷。”
王全喜說:“原來是這樣!俗話說‘房新畫不古,必是內務府’,當年滿清大內的內務府直管七司三院,是清朝皇帝的大管家,金銀財寶、古玩字畫不計其數,既然您的曾太爺爺早年在內務府供事,那一定傳下來許多值錢的好玩意了?”
田尋搖了搖頭,說:“好玩意倒是不少,聽我爺爺說,我曾太爺死後給我爺爺留了足足四大箱子的東西,可惜在六九年破四舊那陣子都被紅衛兵給抄了,瓷器砸、字畫燒,金銀之類的東西上交充公不說,還說我爺爺是‘封建皇帝的走狗後代’,天天拉出去批鬥、背老三篇。”
王全喜聽了後,十分遺憾地搖了搖頭說:“文化大革命可把人坑苦了。那破四舊號稱是破除‘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結果把中國多少珍貴字畫、典籍器皿都燒了,八國聯軍打頤和園那年,洋鬼子們把萬壽山頂的一千尊琉璃浮雕佛像當槍靶子練,打得佛像不是缺腦袋就是沒眼睛,可總還有個身子。到了破四舊時,北京的紅衛兵小將們到萬壽山似乎是為了完成八國聯軍‘未競的事業’,把那些琉璃佛像統統都砸爛了,真是讓人無奈!”
田尋嘆了口氣,說:“可不是嗎?後來我爺爺把一卷唐伯虎的仕女立軸偷偷留了下來,可後來有一年我奶奶得了場重病,爺爺無奈就把畫給賣了,那時是七二年,聽說當時賣給了一個在瀋陽教外語的外國教授,好像是賣了五萬塊錢,那時候一座大宅子無非也就是幾萬塊。反正到了我這輩,啥也沒剩下。”
王全喜惋惜地說:“那真是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