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送城南,衛士數十人溲其上,呼聲嗷嗷,聞於行路。宗欽臨刑嘆曰:“高允其殆聖乎!”
六月,己亥(初十),北魏國主下詔,誅斬清河崔氏老幼和與崔浩屬於同一宗族的人,不管血緣關係的疏密遠近;與崔浩有姻親關係的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都被誅滅全族,其他人都只誅斬罪犯一人。崔浩被放在一個四周都是欄杆的囚車裡,由士卒押送到平城南郊,押送士兵幾十人在崔浩的頭上撒尿,崔浩悲慘地嗷嗷呼叫,在路上行走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宗欽在臨近斬首時感嘆說:“高允近乎於聖人呀!”
他日,太子讓允曰:“人亦當知機。吾欲為卿脫死,既開端緒;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舉措。崔浩孤負聖恩,以私慾沒其廉潔,愛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責也。至於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臣與浩實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違心苟免,非臣所願也。”太子動容稱歎。允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者,恐負翟黑子故也。”
過了幾天,太子拓跋晃責怪高允說:“人也應該知道見機行事,我想替你開脫死罪,已經有了好的開端,可是你卻始終不照我說的去做,使皇上氣憤到那種程度。現在每次回想起來都令人心有餘悸。”高允說:“史官,是要記載人主的善惡,作為對後人的鼓勵或勸誡,因此,人主心生畏忌,對自己的行為舉止都十分小心謹慎。崔浩辜負了聖上的大恩,用他自己的私慾蓋過了他的廉潔,用他個人的愛憎好惡遮住了他的公正秉直,這是崔浩的責任和錯誤。至於書寫皇上的起居生活,談論國家行政的得失,這是史官的重要任務,不能說這有多大罪過。我和崔浩事實上是一同從事這項工作,生死榮辱,在道義不應該不一樣。我接受殿下您使我再生的大恩,如果違背自己的良心得以倖免,這不是我所願意做的。”太子拓跋晃容顏感動,不斷讚歎。高允退下後對人說:“我之所以不按照太子的引導去做,就是為了怕辜負了翟黑子。”
初,冀州刺史崔賾,武城男崔模,與浩同宗而別族;浩常輕侮之,由是不睦。及浩誅,二家獨得免。賾,逞之子也。
當初,冀州刺史崔賾、武城男爵崔模和崔浩屬於同一祖宗,但不是同一族系。崔浩經常侮辱怠慢他們,因此,感情一直不和。等到崔浩被斬、誅滅全族,只有這兩家得以倖免。崔賾是崔逞的兒子。
辛丑,魏主北巡陰山。魏主既誅崔浩而悔之。會北部尚書李孝伯病篤,或傳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順之從父弟也,自浩之誅,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眷亞於浩。
辛丑(十二日),北魏國主北去陰山巡察。北魏國主誅殺了崔浩後就很後悔,偏巧,北部尚書李孝伯患病很重,有人傳說他已經去世了。北魏國主哀悼他說:“李宣城死得可惜!”不一會兒,又說:“朕說錯了。應該是崔司徒死得可惜,李宣城的死令人哀痛!”李孝伯是李順的堂弟,自從崔浩被斬後,國家軍政大事的謀劃都由李孝伯決定,北魏國主對他的寵信次於崔浩。
'6'初,車師大帥車伊洛世服於魏,魏拜伊洛平西將軍,封前部王。伊洛將入朝,沮渠無諱斷其路,伊洛屢與無諱戰,破之。無諱卒,弟安周奪其子乾壽兵,伊洛遣人說乾壽,乾壽遂帥其民五百餘家奔魏;伊洛又說李寶弟欽等五十餘人下之,皆送於魏。伊洛西擊焉耆,留其子歇守城,沮渠安周引柔然兵間道襲之,攻拔其城。歇走就伊洛,共收餘眾,保焉耆鎮,遣使上書於魏主,言:“為沮渠氏所攻,首尾八年,百姓飢窮,無以自存。臣今棄國出奔,得免者僅三分之一,已至焉耆東境,乞垂賑救!”魏主詔開焉耆倉以賑之。
'6'當初,車師國大帥車伊洛世代臣服於北魏,北魏任命車伊洛為平西將軍,封為前部王。車伊洛將要去平城朝見北魏國主,據守高昌的沮渠無諱攔斷了去路,車伊洛幾次與沮渠無諱交戰,並把沮渠無諱打得大敗。不久,沮渠無諱去世,其弟沮渠安周奪了沮渠無諱兒子沮渠乾壽所統率的軍隊,車伊洛趁此機會派人前去遊說沮渠乾壽,沮渠乾壽於是率領他手下五百多戶投奔北魏。車伊洛又遊說李寶的弟弟李欽等五十多人,遊說成功,他把這些人都送到了北魏。車伊洛西去襲擊焉耆,留下他的兒子車歇固守車師城。沮渠安周率領柔然兵從小路偷襲他們,攻克了車師城。車歇逃到了父親車伊洛所在地,父子兩人共同收集殘餘部眾,保衛焉耆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