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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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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包不住火,司諾城登上賊船勇鬥巨蛇還差點嗝屁的事兒終究是被親友們知道了。

即使熱搜頭條用了化名,照片模糊了身形,影片打滿了馬賽克,也擋不住熟悉他的人擁有著一雙雙顯微鏡般的眼睛。

只消他在鏡頭裡走兩步,親媽的來電堪稱光速,親爹的指責無比嚴肅。

無法,他只能徵用了狗友的支架,把手機固定在一個微妙的角度。既能拍到他低頭“懺悔”的模樣,又拍不到他的手究竟在做些什麼。

彼時,爹媽唸叨了多久,司諾城辦公了多久。等父母長吁短嘆地擱下電話,俞銘洋又發來了影片邀請。

……哦,無關緊要的人,就不用浪費時間對線了。

司諾城冷酷無情地拒絕了邀請,秉著最後的良心回覆:“忙,勿擾,有事找老薑。”

之後,司諾城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鯨渡港的夜景,卻神思不屬地回憶起巨蛇的豎瞳,瀕死的威脅,以及那幻覺般的白影。

如是心緒複雜,徹夜未眠。

待黎明到來,他踱步去了鯨渡港,混在人群中聽著記者滿嘴胡謅,再信步從蛇頭繞到蛇尾。

負責蛇尾工作的人員使勁兒撬開鱗甲,往裡頭挖出了巨蛇的“後肢”。生物學家見了眉頭緊蹙,話音都有些拔高:“是公蛇……那就麻煩了。”

司諾城停下腳步,在嘈雜的人聲中側耳細聽。

“它的後肢沒有退化,說明繁殖欲依然存在,且能得到實踐。”那人飛快地寫著重點,“無論多大的蛇都得冬眠,可它卻在大冬天跑了出來。”

“有什麼原因能讓一條巨蛇違背冬眠的本性跑出來?”

“除了棲息地被毀,缺乏食物和需要配種,我想不到別的理由。”

“不過這種體型的巨蛇,它的棲息地要是能被人類發現,不可能有機會長這麼大。缺乏食物?不,深海的資源人類沒條件動,它不至於飢餓到非得跑港口覓食。”

“但如果是最後一項原因……”

那就完了。

司諾城在心底接了一句,對方未盡之語,他已然知曉是什麼了。

只有繁殖本能的驅使,才會讓一條公蛇不遠萬里尋找母蛇。要命的是,蛇類想繁殖往往是多條公蛇追著母蛇到處跑,一經相遇會形成巨大的蛇球。

換句話說,存不存在同體積的多條公蛇是個未知,但存在同體積的一條母蛇是個肯定。後者在鯨渡港的海域留下了氣息,前者循著氣息追到了這裡……

公蛇死了,母蛇活著。而在自然界中,不少物種的雌性無論在體積、重量和力量上,都要遠遠強於雄性。

母蛇或許比公蛇更具威脅……這並不是個好訊息。如此一來,鯨渡港也好,沿海城市也罷,怕是得進入長久的警戒期了。

司諾城尋思良久,決定推掉海運的單子。他正準備回酒店,結果不經意地抬眸就瞥見了一抹熟悉的白袍,對方“狗狗祟祟”地消失在人群裡。

司諾城:……

三步並作兩步,他本能地追了上去。要是沒看見就算了,看見了卻放著一個要跳海的不管,他有這麼冷酷無情嗎?

警方所言不虛,在司諾城眼裡,紀斯確實心灰意冷地走向海邊,哀莫大於心死地跨入水中,義無反顧地奔向死亡。

一次投海不成,二次投海繼續,21歲的年紀,人生才剛開始,卻急速轉向凋零。是什麼讓年輕男子失去了對生活的熱忱?又是什麼讓精神小夥忘卻了對未來的期望?

是錢不夠用,工作不好找還是女友追不到?這究竟是人性的喪失,還是道德的淪喪?

頃刻間,一排頭條體標題劃過司諾城的腦海,他沉默三秒,以“強大”的邏輯能力推測出紀斯作為一個藝術生,大機率有著藝術生懷才不遇、憂鬱愁苦的內心和敏感細膩、多愁善感的精神世界。

穿白袍象徵著身心純潔,握大杖暗示著想要權威,養長髮意味著抗爭世俗,而投海行為是讓流水洗涮自身的汙穢,乾乾淨淨地死去。

根據他對心理學淺薄的研究,這時候不能刺激對方,得以開玩笑的口吻說一句糙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於是,司諾城開口道:“你還真跳海啊?”

他抬腳,昂貴的皮鞋和西褲浸入海水,一步一步朝紀斯走去。肩並肩站定,眺望遠方。

紀斯搖頭失笑:“什麼跳海,只是近距離感受一下水元素和風元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