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我突然變得小學生一樣,讓老師誇兩句就飄飄然了。
樸主任進了屋,王老三開始到各組溜達,人模狗樣地檢查檢查,指導指導。
我說:“三哥幹檢驗啦。”
“組織安排的,這活誰願意幹,得罪人啊。”老三得便宜賣乖地笑著。
日本兒走了過來,這傢伙真他媽夠道了,不知打哪尋個小眼鏡戴上了,一個腿兒上還纏了片膠布。老三笑道:“六子學問啦!”
我不清楚他喊日本兒為“六子”是怎麼回事,只聽日本兒笑起來:“花鏡,以前派不上用場,現在看帳眼不給使啦。”
“老逼了唄。”
“老逼了。”日本兒自嘲地一答茬,接著對我們說:“把剛才領料的數目再對一下啊,這材料還真亂,一般腦子還真捋不順當。”
“那是你,就這點雞巴活兒,放老師手裡,一邊擼著管兒一邊就幹了。”小佬拿他開涮,我有些怪他把我牽進去。
沒注意日本兒的表情,只聽老三笑著批評了小佬一句:“太粗了啊。”
老三說完,臉上突然嚴肅起來:“都老實幹活啦,大隊長來了。”
我回頭一看,樓口上來幾個帽花,肩膀子上的都是倆槓幾個星的。
原來是五大的高層。平時這幫官兒都和一大的官兒在一棟樓裡辦公,輕易不到工區來,我對他們也不上心,到現在誰跟誰也對不上號兒呢。只知道這大隊裡,有兩個大隊長,一個姓耿的管教大隊長,一個姓劉的生產大隊長,在行政上,應該都歸朱教導指揮。往下排,才是中隊主任和中隊長,小尹隊那樣的獄卒也就算個螺絲釘。
大帽花一駕到,我們趕緊都收了聲,埋頭狠勁地幹起來,老三也鼠眯在我們旁邊,隨手抄起一套網子,煞有介事地忙活著。林子等人也離開了安樂窩,溜達到工區現場,分散開指導起工作來。
一會兒,樸主任陪著幾個領導視察過來,最後站在我們旁邊,一個問:“今天第一天?”
“第一天,看樣子還行,學得都挺認真。”樸主任回答。
“恩,看著挺熟練了嘛。”我感覺那個陌生的聲音好象衝我來的,手底下更加緊起來,自己覺得已經達到了郝老太太說的“在飛”的境界啦。
樸主任道:“這是手快的,不過也有差異,估計過兩天都能上手了。”
“恩,先不急著出成品,這手工活就要打好基礎。”
樸主任衝我們道:“都聽見了嘛,耿大隊說了,基礎一定要打牢實,必須把這個頭兒開好!都好好練啊!”
借回答的機會,我瞟了一眼耿大隊,中等偏高的身材,胖瘦適中,很嚴肅的一張臉,估計年齡不過三十五六吧,這裡的官兒們看著都比實際年齡老不少,比如樸主任,我開始以為他五張出去了呢,後來聽他們說,還不到四十呢,跟王老三、二龍、華子的年齡相仿,看起來跟他們叔叔輩的似的。費心啊。
頭子們一走,工區的氣氛馬上解凍,老三把手裡的網子一扔說:“這耿大隊牛逼啊,在樓底下打個噴嚏,樓頂上的磚頭瓦塊兒都哆嗦,帽花和犯人沒有不憷頭他的。”
午飯前統計了一下,我和趙兵各穿了20套網子,最多,林子說:“今天就照這個進度趕啊,幹不完的晚上回去接著!”
周法宏說我:“老師你慢點來,想把我拉拉死啊?”旁邊還有兩個傢伙不滿地哼哼了兩聲。
林子估計沒聽見,但還是未卜先知地給大家打針兒:“誰他媽要對‘老師’跟‘少管’打壓,我知道一點影兒,讓你輕者張海迪,重者木乃伊!”
周法宏縮了一下脖子,眼珠一翻:“操,我木乃伊了。”
下午幾個師傅沒有露面兒,樸主任讓林子告訴我們單練頭一套工序,今天必須全部掌握。林子問老三:“驗活你沒問題了吧。”老三自信地說:“小孩玩雞巴。”林子叮囑道:“別給我冒泡泡啊,頭一腳踢屎堆上去,你我臉上都掛不住。”
中間趙兵把我叫到廁所說:“龍哥說了,叫咱倆差不離就行,下午滲著點吧。”
“可也不能太離格吧,現在林子跟主任盯上咱倆了,玩不好要倒黴啊。”
“頭晚飯再弄20片差不離了。”
“行,只要咱倆商量好了,別互相拆臺就行。”
“行,咱勤聯絡。”趙兵笑起來。
下午打完開水,趙兵那組的一個猴子樣的傢伙叫起來:“不對啊,誰偷我網子啦!林哥,林哥,我穿好的網子丟啦!三片!”